正月初八,是公主府办家宴的日子,也是肖元元与乐平公主冷战的第三天。
昨日肖元元本以为乐平公主无论如何,都会出言哄哄她,可谁知肖元元在府上等了一天,乐平公主回府之后,便一直没有主动跟肖元元说话,直到昨日入了夜上床安寝,乐平公主甚至连理都不理肖元元了。
为着今日的家宴,乐平公主一早便起了床,由一众宫婢安排着梳妆。
肖元元睡梦中只觉得身边一凉,猛然醒了过来,果然身边已经空无一人,正想着发脾气叫人,一掀床帷,却见满屋的婢子正在伺候乐平公主上妆。
若是一般情况下,肖元元不会醒得这么早,所以每次乐平公主上妆时,为了不吵醒肖元元,一众的婢子都不敢弄出声响来。
见肖元元依然醒了,一旁的芸香连忙上前,唤了一声:“娘子醒了?”
肖元元盯着乐平公主,轻轻‘嗯’了一声,乐平公主微微侧了侧头,却也没有回头看她,只是勾起嘴角笑了笑。
肖元元等了一会儿,见乐平公主明明知道她醒了,却一言不发不为所动,不由得有些急了,冲着芸香道:“我要梳头!”
芸香上前,扶着肖元元坐到离乐平公主不远的台镜前,用梳子把肖元元头发梳平,一边梳着一边笑着道:“好,奴婢今日给娘子梳个精致些的发髻。
奴婢见娘子有好几幅头面,一会儿都给娘子拿过来,娘子看选哪一副。”
肖元元呼呼喘出一口气,道:“不用,就平日里那个发髻就行!”
芸香看了看乐平公主,顿了一下,又转过头来劝道:“娘子平日里的发髻实在太过简薄了,今日公主府办席面,娘子若穿得不隆重些,怕是会失体面。”
肖元元回道:“我又不参加席面,管它体不体面,今日我去如意楼喝酒去,才不参加什么席面。”
屋中众人都不敢说话,芸香更是梳头的手顿了一顿,过了一会儿,才道:“府里办席面,娘子就不要出府了吧!”
肖元元瞪了乐平公主一眼,乐平公主却半分余光都没给她,肖元元气声道:“关我什么事,来得又不是我的亲戚!”
芸香不敢再生言语,只是按照肖元元的吩咐梳好了发髻,又用热毛巾帮肖元元擦拭了手脸,稍稍涂了一些润肤霜,也没有再上妆,肖元元径直换了常衣,便带着芸香往外去了。
肖元元走后,众人提心吊胆不敢言语,白鹭子顿了顿,担心地叫了一声:“公主——”
乐平公主失笑出声,过了一会儿,才道:“今日席面她不在,也是好事,省得那些人打她的主意。”
见乐平公主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心情不错的样子,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乐平公主确实心情不错,那肖元元白日里装得再冷漠,晚上还是怕冷的,睡到一半就自己抱过来了。若不是今日把她从身上扯下来时,故意出手重了些,否则肖元元还醒不了这么早呢!
乐平公主对着白鹭子吩咐道:“你去吩咐一声,让芸香哄着她把药喝了才能出门。”
白鹭子顿了顿道:“怕是晚了吧,刚刚她气冲冲地跑出去,估计现在已经快到大门口了!”
乐平公主笑着回道:“不会——我若是所料不差,她应该去膳房找吃的去了。”
白鹭子不解,问道:“公主怎么知道?”
乐平公主笑道:“眼下这么早,年下里又是大冬天,那如意楼还没开门呢,肖元元现在跑过去,只能在门口受冻。
她只是一时间急火上头,又不是脑子傻了,她肯定得吃饱穿暖了才会出去。”
白鹭子担心地提醒,道:“她也可以回肖宅去呀,那里可是她自己的地方。”
乐平公主摇头道:“她这么早跑过去,那七娘子定会觉得事有蹊跷,元元刚为了我跟那个七娘子吵了一架,若再把跟我吵架的事讲给七娘子,她自己脸上定会挂不住——”
白鹭子闻言,笑了笑道:“膳房那边公主尽可放心,那里的吃食总是尽够的,她想吃什么都有。”
乐平公主点了点头,又道:“你跟那芸香说,不许让她在外面喝酒……还有——让那个芸香机灵点儿,别说是本宫吩咐的。”
白鹭子失笑道:“不是奴婢多嘴,往日里公主与她起争执,每每都是公主先示好,奴婢都替公主觉得委屈。难得公主这次强硬了一回,我倒要看看那肖元元怎么下这个台。”
乐平公主笑了笑,道:“算了,今日府上事多,暂且把这事放上一放,等席面过后,我还得再哄哄她。”
白鹭子有些失望,道:“奴婢还以为要治治她的臭脾气呢!”
乐平公主看了看白鹭子一眼,道:“你说什么呢?她的脾性已经够好了,不过是仗着我喜欢她,她就冲我发发脾气、撒撒娇罢了,她何时对旁人疾言厉色过?”
白鹭子想了想,确实也是如此,只得笑了笑道:“公主说得是,所谓的恃宠而骄,正是如此吧!”
正如乐平公主所说,肖元元跑到膳房用了早餐,又核对了当天席面的菜单,着重提醒了因蜀王妃怀有身孕,餐食上要分外注意。
等一切忙完了,已经日上三竿,想着客人也快到了,肖元元便带着芸香晃晃悠悠地出门去了。
肖元元也不是为了跟乐平公主赌气,才不参加这次府宴的,单纯就是不想找麻烦。
本来她也没有把这场府宴放在心上,直到听说连高良娣也要来参加府宴,她才觉得事有不对来。
昨日在肖元元的细细盘问下,她从白鹭子口中得知了这场府宴的来龙去脉,肖元元一想便明白了当中关窍。
今日她若在场,只怕她在别人眼里,就是案殂之肉,等着被人分食了。
所以,就算她没有与乐平公主发生争执,今天她大概率也不会参加这场席面的。
惹不起她总躲得起吧,只要她不在,这场席面就是乐平公主办得一场家宴,与别的东西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