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看到杨坚带着众人过来,顿时有些无地自容,而且十分委屈,兰陵公主不敢起身,只好跪着哭道:“父皇——您快去劝劝母后吧,母后为了宠着阿姊都快魔障了……”
“放肆,不得胡说!”杨坚呵了一声,又问道:“是皇后让你们跪在当下的?”
四人低低齐道了一声:“是。”
杨坚已走到主位上坐好,汉王看了一圈,问道:“汉王妃呢?”
高良娣连忙回道:“汉王不必担心,母后已让晋王妃扶汉王妃去往内殿了。”
汉王看向杨坚,杨坚点了点头,汉王会意,便直接朝内殿而去。
杨坚看着跪下的四人,微微叹着气道:“即是皇后让你们跪的,朕也不敢让你们起身啊……高良娣,你来说,发生了何事?”
高良娣低头回道:“回父皇,今日母后赐年礼,秦王妃打翻了年礼,将乐平公主进贡的玫瑰精露打碎了。母亲大怒,便训斥了秦王妃……”
杨坚眸色一沉,心想到: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怎么会闹成这个样子!
高良娣顿了顿,看了看秦王妃,又道:“秦王妃言语失当,不认为有错,妾等为秦王妃求了两句情,便被母后罚跪于此。”
杨坚点了点头,教训道:“皇后不过骂上几句,你们身为小辈,受两句又怎么样?怎么还敢顶撞皇后呢?”
高良娣连忙叩首道:“是,臣媳知错了。”
杨坚又看向其他的三个人,兰陵公主自然不敢多说什么,蜀王妃也不敢吭声,只有秦王妃依旧一脸愤愤不平,满是不服气的样子。
太子笑着打圆场道:“原不是什么大事,今日是大年,不宜起事端,父皇不如下旨,让她们都起来吧。”
杨坚笑了笑,温和道:“好呀,太子身为储君,不如你下令命她们起来吧!”
太子一僵,顿时觉得这个父皇好心黑,独孤皇后命这四人跪着,他哪敢随便让她们起身。
太子讪讪笑了笑,道:“儿臣哪敢违逆母后的意思,若想饶恕她们,还请父皇去劝劝母后吧!”
杨坚脸色一沉,瞪了太子一眼,阴阳怪气道:“你还知道这是你母后的旨意?朕当你不知道呢?
你与良娣倒真是夫妇一体,你的良娣违逆你母后,为秦王妃求情,难道你也想违逆你母亲,为她们求情么?
如今,你还找朕去当这个出头鸟,朕可没你这么傻!”
太子怔了一下,分辩道:“儿臣……儿臣只是不想将此事闹大,伤了天家颜面。”
杨坚道:“好啊,那你去劝你母后啊!”
正说着,只见独孤皇后的贴身宫人青依走上前来,朝着杨坚行了一礼,道:“皇后娘娘听说陛下到了千秋殿,本该起身相迎。但因方才动了怒,眼下身子不爽,不便出来迎接陛下了,请陛下恕罪。”
杨坚顿了顿,道:“无妨,朕先去看看皇后。”
说罢便站起身来,只听青依接着道:“皇后娘娘有旨,秦王妃故意打翻皇后赐礼,乃是对天家不敬,念其家世,不便罚处,即刻命秦王带秦王妃回府,此后秦王妃无召不得入宫!”
众人一听,倒吸了一口冷气,听这皇后的意思,好像不是太子妃方才所说的那般轻描淡写呀。
秦王听罢,连忙行礼,道:“儿臣遵旨。”
说罢,便拉起秦王妃,秦王妃愤愤地将秦王的手甩开,狠声叫了一句:“你别碰我!”
“闹够了没有!非要本王陪着你一起死么?”秦王狠声说道。
秦王妃从地上爬了起来,呼呼地喘出两口气,朝着杨坚行了一礼,道:“臣妇告退。”也不等杨坚反应,转身大踏步地朝殿外走去。
秦王也朝杨坚行了一礼,道了一声:“父皇,儿臣先行告退。”杨坚点了点头,秦王便急急朝秦王妃跟了上去。
还有三人跪在地上,兰陵公主连忙问道:“青依——那我们呢?”
青依微微晗首,又接着传旨道:“皇后娘娘有旨,高良娣、兰陵公主、蜀王妃三人,为秦王妃求情,是非不分。
为恶者不以为恶,其恶甚哉!(译:做了坏事,却不认为自己是坏人,这样的人可太坏了!)
命此三人各回其府,闭门三日,静思已过。”
高良娣、兰陵公主和蜀王妃三人闻言,纳头拜道:“臣妇遵旨。”
高良娣与兰陵公主倒还罢了,蜀王妃心里只觉得十分冤枉,她不过是帮了几句腔,并没有什么坏心思,无缘无故就被罚着闭门思过,实在不知道这祸事是从何而来。
三人各自起身,蜀王妃走到蜀王跟前,有些委屈地叫了一声:“殿下!”
蜀王嫌弃地看了蜀王妃一眼,道:“本王的脸都被丢光了,还不赶紧回去!阿烟——”
蜀王妃的贴身宫婢连忙应道:“奴婢在。”
“你送王妃回府去。”蜀王吩咐道。
“是。”那个叫阿烟的恭敬地应了一声,扶着蜀王妃道:“王妃,奴婢送您回府去。”
蜀王妃眼中泪光一闪而过,朝着杨坚拜了拜,便跟着宫婢出宫去了。
高良娣领了罚,自然也要回东宫去的,她看了兰陵公主一眼,正想带着兰陵公主朝杨坚拜别,青依突然开口道:“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让良娣闭门思过,这三日兰陵公主便不必入宫了,奴婢派人送兰陵公主回府。”
兰陵公主一愣,哭道:“母后如何如此对我?”
青依温声劝道:“公主不要着急,不过三日而已。只要公主听了皇后娘娘的话,回府好好思过,皇后娘娘待公主还会跟以前一样的。”
思过?兰陵公主满眼的不服,她有什么错,为什么要思过?看了看杨坚,便又把不服的话忍了下去。
她若是再与独孤皇后纠缠下去,便是杨坚所说的忤逆了。一旦进一步惹恼了独孤皇后,只怕便不仅仅是思过这么简单了。
兰陵公主一脸的不平,对着杨坚道:“父皇,那女儿便先回府了,你劝劝母后,让她莫在生女儿的气了。”
杨坚点了点头,安慰道:“小五不用担心,你母亲从来都十分疼你的,这次定是你惹她生了大气,等她气消了便好了。”
兰陵公主含泪点了点头,道:“女儿告退。”说完便忍着泪退了出去。
兰陵公主一走,高良娣顿时觉得一股冷气环绕于周身,似是海上孤舟般孤立无援。
高良娣抬眼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杨坚,道:“臣媳……自知行事失当,这就回宫思过,臣媳告退。”
杨坚也没有为难,道:“嗯,你回去吧。”
“是。”高良娣闻言,连忙退了出去。
这番操作下,如今殿里跪着的那四个人都走了,有宫人上了茶过来,杨坚接过,喝了一口,顿了一会儿,看向太子,道:“眼见就是午间了,你去支应一下外面那些宗室大臣,早些散了吧!”
太子应了一声:“儿臣遵旨。”便退了下去。
眼前便只剩下晋王和蜀王两个儿子了,杨坚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你们跟朕一起去看看你们母后吧!”
“儿臣遵旨。”晋王与蜀王齐齐道了一声,便跟着杨坚进了内殿。
杨坚进得殿内,只见汉王正陪汉王妃,小声地问着话。
晋王妃和三个公主都围坐在独孤皇后身边,说着闲话,看上去独孤皇后一点儿也不像是生了大气的样子,反而被围在中间说着话,嘴角还带着笑意。
杨坚笑道:“听闻伽罗生了大气,朕急着跑过来给伽罗撑腰,看来也没什么大事啊!”
众人见是杨坚,连忙起身,朝着杨坚行了一礼:“拜见父皇。”
杨坚轻轻道:“都平身吧!”说着便走到独孤皇后身边,道:“早知朕就不来了,白担心一场。”
独孤皇后没有起身,只是朝一旁挪了挪,给杨坚空了一个位子出来。
杨坚坐了下来,又冲着众人道:“既然伽罗没事,你们就各自回去歇着吧!”
众人看向独孤皇后,只见独孤皇后也认同道:“你们明日还得入宫,今日便早些回府休息。”
众人齐齐道了一声:“是。”便朝二人行了一礼,各自携着相熟的人退了出去。
待所有人都退出殿去,杨坚接过独孤皇后递来的酪浆,啜饮了一口,道:“阿五说这次你又是为护着丽华,才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有些事情你越是护着丽华,只怕别人就越会忌恨她。
丽华她也不是个任人宰割的,伽罗你也不必时刻都这么护着她。”
独孤皇后哼了一声,道:“这次不过是借了丽华的由头闹这一场,陛下真当孤爱女心切,以至于耳聋眼瞎了么?”
杨坚顿了顿,忽想去殿前跪下的那四个人,虽只是女眷,但她们背后所暗暗隐含的是太子党的势力。
杨坚脸色一沉,又觉得不大可能,道:“阿五也便罢了,她常年出入宫中,与太子良娣交好,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秦王和蜀王他们常年不在京中,这才回来没几天,不可能与太子勾连如此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