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夔怔然片刻,期间肖元元挥了挥手,已让管家带着那两个门房退下去了。
苏夔回过神来,道:“可是……如今太子与晋王相争,已快到了明面之上,我若回去,必定有所立场……”
肖元元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俗话说:做事先做人,对么?”
做事先做人?苏夔心下了一震,重重点了点,道:“对,是这个道理。”
对个屁!肖元元问道:“做事和做人,这两者哪个重要?“
苏夔马上回道:“自然是做人为重。”
肖元元摇了摇头,道“圣人论迹不论心,别人怎么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是通过你做了什么事,才能认定的。
你做了好事,你便是好人,你做了坏事,你便是坏人。更进一步你什么都不做,对别人来说,这世间根本没有你这个人!
你想避祸,这也不算错,可你若什么也不做,日后,无论朝堂相争结局如何,因为你没有做过事,就不会有人想到你。
相反,就算你受了太子召令,入东宫行事。但你起码在人前露脸了。
别人知道你会做事,只要做的足够好,经验刷得够足,无论太子是输是赢,在别的眼里你都是个会做事的人。
与其想着立人设,做好人,不如踏踏实实做些实事,人设会崩,但做过事情总有人会记得,没那么容易被泯灭掉!”
苏夔缓了一下,问道:“人设……是什么?”
肖元元被噎了一下,道:“这不重要!”
苏夔没有追问,肖元元接着道:“重要的是,太子也好,晋王也好,或者当今的陛下也好,只是个老板罢了……呃,只是个管事的罢了。
若有一日我死了,难道我底下的伙计都跟着死么?
不会的,他们有自己的本事,换个管事就好了呀,在哪儿都能做得好。
你是什么人不重要,你是谁的人也不重要,把事情做好,你就是个好人。”
苏夔沉默了一会儿,肖元元的话说得太多,使得苏夔一时间没有想通当中的意思。
肖元元等了一会儿,见苏夔闷声不做回答,先是笑了笑,又恍然道:“对了,你明日就要走了,对吧?”
苏夔的思绪被拉了回来,扯起笑脸点了点头,道:“是啊。”
肖元元一脸惋惜道:“那就没有时间带你去玩儿了,走——跟我去有味馆吃饭去。”
苏夔顿时觉得心底一松,笑着回道:“这不晌不午的,吃什么饭?”
肖元元道:“这世上有个东西,就下午茶——哎呀,没办法呀,你只能在这里呆一天,也干不了别的……”
说到这里,肖元元压低了声音,道:“我倒是想带你去清栏院故地重游的,自打你上次走了,清栏院的玉香娘子惦记了你好久,问过我好多次,我差点就把那玉香赎了身,送她去京城找你呢!”
苏夔一听,脸色隐隐有些发青,道:“别,你千万别多事,我有家有室,难消此番美人恩。”
肖元元呵呵笑道:“我知道,就算那玉香娘子再可怜,我也不能把我的好兄弟搭起去,见色忘义的咱不干。”
苏夔点了点头,只听那肖元元又道:“不过,苏兄惹下这番情债,总是要还一还,不如去清栏院看看那玉香娘子,也好断一断人家的念想。”
肖元元这么一说,苏夔顿时慌了,连忙道:“你别多事,单我一个也就罢了,我父亲现下还在江都呢!”
肖元元本就只想逗逗苏夔,于是笑道:“也对,苏纳言若是知道,苏兄在这江都城还有这一段风流韵事,不知会做何感想?”
“最好什么也别想!”苏夔摆手打岔道:“你不是说要喝什么茶么?走,去吃茶吧。”
肖元元脑子一转,又改了主意,道:“不去有味馆了,我那个船厂,虽然还不成规模,但前些天刚好有两艘船已经下水了,咱们去船上吃茶游湖,顺便去体验体验我那大船。”
苏夔瞪着肖元元,满眼都是惊讶,道:“你真是啥都敢干呀!”
肖元元呵呵笑道:“那是当然!”
接着,肖元元便唤来了管家,吩咐人准备船,又传话给有味馆送吃食到船上,又让人去清栏院请了舞伎和乐师助兴。
两人又在园子里吃了一些小点心,过了一个时辰,管家告诉肖元元,说一切都准备妥当,两人便骑马前往码头,游船去了。
这一游,从下午玩到夜里,尤其是带着清栏院的美人,那些美人虽比不过肖元元姿容绝世,但胜在风情艳丽。尤其到了夜里,船上笙歌艳舞,莺燕之声,闻之欲仙欲醉,飘音三里。酒美肉香,销魂噬骨,只让人忘了今夕何夕,好不快活。
直到夜深,苏夔已醉的不省人事,肖元元也是十分的疲累,吩咐人各自散去,又命人送苏夔回总管府,才算是兴尽而归。
第二日苏威便要启程离开江都,所以肖元元便让人一大早叫醒了她,命人准备了一些好在路上享用的吃食,赶到城门处。
等了一会儿,便见苏威的车队出城了,后面还有晋王的马车相送,行至城门处,那苏威命人停车下来,此时,晋王也从车下来,苏威迎上前拜道:“多谢殿下相送,可前路尚远,请殿下止步,臣先回京去了。”
晋王含笑扶起苏威,道:“京都千里之遥,纳言年岁已高,路上注意保重身体。
卿乃朝中重臣,朝堂诸事还要仰仗纳言——察正视听,本想多留苏卿在江都休养几日,奈何时值年下,本王也须尽快回京述职,就——不耽误纳言公干了。”
苏威听罢,心下一阵感慨,平日里与晋王也只是在朝堂之上有所交流,却不知这晋王私下里竟如此随和有礼,倒真让人十分的喜欢。
昨日,苏威说要独自在城中走走,视看民情,那晋王竟然真得让他自行安排行程,丝毫没有让人跟着的意思。若不是心中坦荡,又怎么会对他如此放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