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夏被打的不轻,脸肿了,牙根疼的厉害,耳朵里好像在流血,她忍着疼痛爬起来,边上一个小姐看不下去,给她递了一张纸巾,茅夏接过纸,垂着头坐在床上,显得毫无生气。
她自尊心强,落到这个地步,只会觉得羞耻,她越想越难过。
要不是周楚榆,要不是周建安,她根本不会落到这一步。
要不是周建安找向炎龙骗她的钱,她茅夏现在还是个有钱人家的小钱,她在港城能过很多年的快活日子。
周建安靠着周芳春拿到五千万身家,结果周芳春在内地顶罪,周建安却跑路到了港城逍遥自在,茅夏想到这些事,才明白周建安能跑路来港城这件事,本身就不单纯。
周建安一定是把罪名推在周芳春身上,一定是耍了点手段,才能成功逃脱,自己以前太相信周建安,从没怀疑过他的话,以为自己的舅舅,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做那种丧尽天良的事。
谁知道竟会落得这个结果。
茅夏甚至想一把火烧死周建安,可这里不是内地,港城是讲法制的地方,她要是敢做犯法的事,周建安没被烧死,她却会被警员抓去坐牢。
茅夏忽然想到了什么。
晚上,她没有继续接客,跟花姐知会一声,就拎着包一瘸一拐去原先的住处楼下。
这里的房子是茅夏租下的,说到底,当初被周建安骗走全部家当,也不该是她先离开,要走也是周建安走,可如今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茅夏在楼下转了一圈,似乎想等什么人,姜雨下楼前无意中撞见了,吓得赶紧躲起来。茅夏竟然还敢回来?
幸好自己机灵,没被茅夏看见,否则这事就露出破绽了。
茅夏在等周楚飞,她等了几个小时没看到周楚飞的人,就去周楚飞常去的赌场拦她,赌场很乱,烟雾缭绕,里面都是男人在抽烟,还有男人的吆喝、叫喊、唉声叹气的声音。
茅夏走到门口被人拦下来,“我找周楚飞,一个内地来的男孩子,年纪不大,微胖,个头高,脸挺白的。”
门口的打手一听就知道说的是周楚飞,周楚飞也算这里的常客,这人年纪不大,没啥正经事干,天天就混在赌场里,有钱赌就上,没钱赌就看被人赌。
他输了不少钱,但因为脑子还算灵活,偶尔也会赢回来,没钱的时候他偶尔帮赌场拉客,给赌场当掮客,帮赌场拉人。
周楚飞年纪小,很多人愿意相信他,尤其是那些内地人,跟周楚飞好沟通,就会跟着周楚飞过来玩。
一来二去,周楚飞从赌场这拿了不少提成,也把自己输掉的钱转了回来。
赌场的人都认识他。
打手给别人使了个眼色,那人进去喊了一声,很快,周楚飞小跑着出来,看到茅夏的瞬间,周楚飞喊了一声:“姐。”
茅夏莫名欣慰,也有点心酸,周楚飞以前还提醒过她向炎龙的事。
是她沉浸在爱情里,一心以为向炎龙是真爱,没听周楚飞的劝告。
“楚飞,好久没见到你了,你过得好吗?周建安有没有难为你?”
周楚飞摇了摇头,茅夏给他买了一盒泡面,两人在便利店坐了一会,茅夏才哀叹道:“姐姐现在过得很不好,姐姐被你爸爸骗光了所有的钱,那个向炎龙是你爸爸找来的。这些你应该都知道吧?”
周楚飞没否认,他环顾四周,表情显得有几分麻木。
1983年,他才12岁,父母闹离婚,父亲是高高在上的大学生,蒋美凤说跟着父亲才有前途,周楚飞相信了,更何况那戴琴雪温柔可人,对他非常体贴,给他买玩具买衣服,承诺带他去京市享福。
周楚飞觉得京市是另一个天地,他想去京市过好日子,跟周建安一起生活。
他死活都要跟周建安,得罪了舒蕙和周楚榆几个姐姐,舒蕙也是狠心,从那之后,对他格外冷淡,他和蒋美凤找舒蕙要钱,舒蕙给过一次,却不情不愿,还总是为难他和蒋美凤。
周楚飞记恨舒蕙,可他没想到周建安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差,舒蕙却带着三个闺女开店,钱越赚越多,住四合院,看着大彩电,吃炸鸡。
周楚飞后悔了,可他又拉不下脸去找妈妈求和,三个姐姐更是讨厌他,他只能跟周建安跑路来港城。在这里,周楚飞没有文化学历,没有见识,走在港城的街头,周楚飞时常觉得自己是被遗弃的老鼠。
周建安事业越做越好,骗了茅夏的钱,却对他越来越不以为然。
周楚飞对周建安也是埋怨的。
要不是周建安和蒋美凤洗脑,他也不会一心维护父亲,不会被母亲抛弃。
周楚飞低头吃了一口泡面,茅夏看着他复杂的神色,试探性说:
“你要不要跟姐姐联手,我们一起对付周建安?”
周楚飞看她一眼,嗤笑道:
“跟你联手?你现在有什么?是有钱还是有人脉有能力?我跟你联手能有什么好处?”
周楚飞的话让茅夏一愣。
“我我……我是没有能力没有人脉,也没有钱,可我至少不会骗你,我们是家人,我们都讨厌周建安,不是吗?周建安虽然是你爸爸,可他对你不好,他根本不把你当人看!我要是你爸,我至少会送你去读书,港城不能读就出国读,出国不行,花钱买个文凭,总行吧?可他呢?对你不管不顾,整天就把你留在工厂里干活,还不给你开工资,你有今天,完全是周建安导致的,你就是应该恨他!”
茅夏也有私心,她想挑拨这对父子俩的感情,想让周楚飞埋怨周建安。
这样茅夏才能钻空子,才能想到方法报复,把钱骗回来。
可周楚飞只是自嘲地笑,他根本看不上茅夏,也不觉得茅夏有能力帮忙。
“我要对付周建安,我自己就可以,你要是有这脑子对付周建安,就不会被周建安骗光财产了。”
茅夏被周楚飞一噎,瞬时说不出话来。
乔姗姗天天想着要讨好戴东林,所以没有发现,这几天乔茹一直往外跑,每次都去找指导员问东问西的。
乔姗姗洗好被单,想给戴东林送过去,远远看到乔茹从外面出来。
“你去哪了?最近总看不见你人。”
乔茹愣了一下,下意识把手背到身后,“没去哪,我就是四处走走,熟悉一下队里的环境。”
乔姗姗有些不以为然,“你有什么可熟悉的?我是护理专业的,能留在队里医务室,你又不能留下来,迟早是要回老家,你对队里再熟悉也无济于事,还不如早点收拾东西,买账火车票回去呢。”
乔姗姗说这话倒也没有别的意思。
前世乔姗姗留下来嫁给了指导员,乔茹专业不对口,再说队里已经给乔姗姗安排工作,不可能再给乔茹安排,队里没这么多空缺的位置不是?
入秋前,乔茹就带着乔征的骨灰回老家了。
乔茹运气不好,嫁了个瘸腿的老男人,老男人死过一个老婆,经常虐待她,乔茹怀着孩子还要被打被骂,日子过得鸡飞狗跳的。
乔茹也曾打电话给乔姗姗诉苦,想离婚来京市,想逃离苦海,可乔姗姗的日子也不好过,她跟指导员两个人拿着微薄的补贴,还得养家,哪里能负担妹妹的生活?
更何况乔茹还有孩子,她要是把孩子带出来,那就是乔姗姗一辈子的拖累。
乔姗姗选择冷眼旁观,还把乔茹要逃跑的事,告诉了她男人。
乔茹被男人锁在家里,后来就再也没敢来打扰乔姗姗。
乔姗姗正是知道她就要走了,才会说这些话,可听在乔茹耳朵里又是不同的意思了。
乔茹很维护乔姗姗,乔姗姗喜欢戴东林,她就仇视周楚榆,觉得周楚榆天天粘着戴大哥。
可姐妹俩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乔茹学历专业都不如乔姗姗,明明大家都是乔征的妹妹,队里只给乔姗姗安排工作,好处都被乔姗姗一个人占了,乔茹想沾光留在京市工作,找对象,可乔姗姗却只字不提帮她。
还催她早点回老家。
乔茹要是回了老家,就只能嫁给乡下男人了,乔家父母早逝,乔征又早早成了烈士,老家还有几间破屋子,乔茹回去后,老家的亲人吃绝户,都不可能把那几间屋子和宅基地给她。
肯定要撵她走的。
乔茹为了生存就只能找个男人嫁了,可乡下有什么好男人?
她回乡下后,日子会过得很艰难,这些事乔姗姗不是不知道,可乔姗姗却选择视而不见,乔茹心里也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