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风玄转念一想倒也能够理解,毕竟就算是紫薇域当初也不过是苍古十二域中的一域,又怎会与其他几域有着太大的区别呢。
很快,鲲鹏载着风玄穿梭来到一片星穹与大地接连的奇异之地。
在这里,清气上浮,衍化青天,浊气下沉,衍化大地,明明是青天之景,却白日现星辰,数千颗大星分布在那星河之中,犹如照亮这天地间的光,每一颗大星都连接着一条条散发着氤氲神光的天地法则,像是一枚枚定点,又合周天阵列。
这一幕正如那先前刚抵达这片天地时,风玄所看到的一样,只是外看是景,近看却像是天地大道的衍生,是宇宙本源的显化。
然而真正让人瞩目的是,一座连天接地的孤峰倒悬于那天地之间,浮于云雾中,仿佛撑天之柱,又像一位古老的神灵本身。
在那倒悬孤峰的顶端,有着一间简陋的院落,没有半点玉砌琉璃,粉石金栏,然而只是凝望着这所院落,却只觉有无形道韵扩散而出,化为涟漪洗涤这天地间的一切。
正当风玄看得有些入迷,沉浸在这如同大道衍化之地时,却忽觉一团青冥之气将他托起,朝着那孤峰缓缓飘去。
“阁下,天尊在等您,在下便送到这里了”
风玄回头,却见那鲲鹏摇身一变,已然化作了一名穿着黑白道袍,面容儒雅的青年男子,朝着他拱手道。
“多谢道兄”
风玄拱手,以三千大世界的仙道称谓回礼。
鲲鹏所化的儒雅青年微微一笑,点头之间其周身光影流转,冲霄而起,在风玄的注视下竟是化为了一枚大星高悬那星河之中,融为了一体。
风玄深深凝望着这一幕,心中所想无人可知。
只是很快他便收回了目光,慢慢朝着孤峰上的院落飞去,风玄知晓,自己需要的一切答案,恐怕都在那里了。
脚下青冥之气化作的云团散去,风玄脚踏在这孤峰之上,莫名生出了一种奇异之感。
他每向的前一步,都好似有低沉的天音响起,似万千仙者的诵念,又似宇宙星辰的呼吸,似凡尘万灵的私语,又似天地本身的呢喃。
风玄的目光有些迷茫,近乎完全沉浸,耳畔的大道天音越发的清晰,时而如黄钟大吕,震彻魂魄,时而似清风拂灵,洗涤灵台。
他已然分不清是自己在漫步前行,还是脚下的山石将他送至了院落屋下,当他站在了那略显朽意的门前之时,却只觉仿佛又走过了几个轮回,那万载岁月的剥离,此时才像是真正融入了他本身。
风玄看着眼前虚掩的木门,却无法透过那微开的缝隙看到门中之景,这一刻的他,竟觉得心中踌躇,有些不敢伸手推开这道普普通通屋门。
“既至门前,为何不进?”
就当风玄手掌轻抬,犹豫不定时,那门后却已传来了一道柔和平淡的声音。
听到这道声音,风玄一惊,这才察觉到了自己的状态的不对,不再犹豫,当即推门而入。
随着木门发出一声略显刺耳的吱吖声响,那院中的景象也随即引入了风玄眼帘。
这是一个简单的院落,院中无花无草,唯有一株占据着屋落一角的菩提古树,其树干粗粝,如龙鳞皴裂,枝桠却舒展得极静,极缓,展开的树冠几乎遮蔽了大半个院落,随着风玄的推门而入,似乎带进了少许微风,让其微微摇曳着。
菩提树下,屋门正中,却是一方低矮的石桌,桌面粗糙不齐,未经雕琢,那纵横交错的沟纹就像是一片被剥离的山河大地,韵纹自显。
石桌旁,一名白衣人侧身而坐,衣袖半卷,露出一截清瘦白皙的手腕,其指尖修长,骨节分明,此刻正提着一把冒着热气的铜壶,壶嘴微倾,沸水如银河般顷落,洒入那下方的陶杯之中。
水流入杯,却出奇的清晰,似雨幕落下般轻柔滴答,又似天河倒挂般汹涌澎湃,在杯中荡起看不清的水雾。
在那隐约朦胧的水雾微微散去后,风玄也才看清了那水雾之后,白衣人的半边侧脸。
只见其眉如远山,鼻梁挺直如剑脊,下颌线条干净利落,黑发如瀑,随意散落肩头,然而那双仿佛蕴含着岁月桑田的半露眼眸却让人难以分辨其具体年龄。
只是看着这半张侧脸,风玄却犹如雷击,当即止住了那准备抬腿进入的动作。
“阿爹.......”
风玄怔怔看着那副只露出了半边的脸庞,却好似丢了魂般呢喃着,这一时的他,竟是陷入了混沌,心中无数残破零碎的记忆像是泉涌般浮现,化为一幕幕光影浮现于他眼前。
那是他好似丢失的记忆,又像是被他本能藏于心底的隐秘,是他最珍惜,却又不愿去回想的记忆。
...
“去吧孩子,别留恋于过去,别停留于当下,你的未来不止于此,我会默默看着你,直到你将我也遗忘于岁月之中,相信那时的你,已不再是那个爱哭鼻子的小屁孩了……”
风玄似乎又回到了那个虚幻的梦境中,回想起了那存于心中执念的阿爹对自己所说的话。
“直到你将我也遗忘与岁月之中.......不,不,我不会忘的,我记起来了,我不会忘记的.......”
心中一种名为刺痛的情绪升起,风玄忽然抬手捂住了胸口位置,那沉寂了万载岁月的情绪,似乎在这一刻终于有了些许波动。
“扑通......扑通......”
随着一阵从无到有的心跳声响起,在他那明明只是虚幻的身体之中,一枚鲜红的心脏此时竟是慢慢构筑出了完整的模样,平稳的在他那只是虚化的身体中重新活络了起来。
直到此时,风玄这才忽然有了一种名为活着的感觉。
“这是,我的心......”
风玄目光低垂,感受着那胸膛位置跳动的心脏,终于知道,自己终究还是在那场死亡之中丢失了太多东西,那是凭借推衍之术也无法找回的东西。
抬头间,风玄正巧见到了一片尾部细长,呈现出心型的菩提叶自行从那树梢之上脱落,打着旋儿慢慢飘入了那石桌上的茶汤之中,静静浮在了表面,遮住了那院落上空的青天白日星辰。
“茶凉了,入座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