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一家门口有梧桐树的餐厅里用餐,烛光掩映的餐厅里,一角的圣诞树上圈着漂亮的彩灯。
钢琴曲在灯光下流泻,像是有了形状。
“怎么会想到来海市开画廊?”齐寓问。
“想来就来了,没什么特别。”蕾雅拿起酒杯对了一下齐寓的眼神,喝了口香槟。
齐寓也隔空举起酒杯,喝了一口。
“你父亲以为你过来海市,是因为我。”齐寓没有迂回,他和蕾雅之间,直接一点会更好。
蕾雅笑笑:“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我有选择的自由。如果我父亲再问起你来,你就把这番话转述给他好了。”
齐寓眼中含着笑意:“说的也是。”
蕾雅又问:“洛桐没和你一起回来?”
齐寓答非所问:“送你玫瑰花的洛先生就是洛桐的父亲,这件事你知道吗?”
蕾雅抿着唇,低头用刀叉优雅地剔掉了龙虾的外壳,放下刀叉,她抬起头看着齐寓说:“我知道。”
“我特意把画廊开在同一条街上。”蕾雅眼神坦荡。
齐寓的眼神依旧平静。
“所以,这样做的目的是……好玩儿?”
蕾雅轻笑了一下,举起酒杯,她隔着酒杯照了一下外面的夜景,冬日的梧桐树树叶稀疏,斑驳光影将一片片叶子投影在地面上,幸存的树叶像是舞台上被追光的明星。
物以稀为贵,树叶也如此。
蕾雅转过头看齐寓:“我的目的你还不知道吗?”
齐寓放下刀叉,认真地与蕾雅对视:“我不知道。”
蕾雅再度轻笑:“想离你近一点。用另一种方式。”
“洛闻舟在追求你。”齐寓的语气变得有些咄咄逼人了。
“我当然知道。”
“蕾雅,那样很荒谬。”
“什么荒谬?成为你岳父的女朋友,很荒谬?”
蕾雅毫不让步,她故意用话语刺他。
“齐寓,你无权干涉我恋爱的自由,除非你是我的爱人。”
蕾雅赌气似的叉起一块龙虾放进嘴里。
齐寓轻叹了一口气,用餐巾擦了擦嘴,他瞬间觉得没胃口了。
“你怎样才肯回法国?”齐寓生硬地靠向椅背,他用俯视的目光看着蕾雅。
蕾雅不惧齐寓的那种目光,她已经豁出去了。
“齐寓,你刚才和洛闻舟的谈话,我已经听到了。你和洛桐已经分手了。是这样吗?”
齐寓说:“是的。所以,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你想用那种方式刺激我,很抱歉,这刺激不到我。可是,你是我的朋友,我得提醒你。别太荒谬。”
蕾雅眉心微蹙,她一直知道齐寓性格冷淡,可当他用冷淡的方式对待自己的时候,她依然接受不了,觉得他冷酷、不近人情。
蕾雅说:“要我回去,也可以。”
她的表情突然变得哀婉,她忧伤地看着齐寓:“我只想我们的关系回到从前那样。”
齐寓有些哭笑不得,他还是太不了解女人了。
原来,仅仅是一次拒绝,就可以让她的自尊心受伤成这样,用这种自轻自贱的方式来祈求自己的怜悯。
齐寓站起来,他的眼神更加居高临下,他看着蕾雅,平静地说:“蕾雅,我最后再劝你一句,请回去吧。”
蕾雅有些激动:“齐寓!”
齐寓看着蕾雅,默默地摘下袖钉,推到她面前:“不好意思,我们回不去了。”
齐寓拿起大衣和手套快步走出了餐厅。
蕾雅伏在桌上,嘤嘤地哭泣起来。
……
过完元旦,法国那边传来消息,追索两千万投资,否则就会以毁约来告齐寓。
齐寓看着对方发来的传真,冷笑着塞进了粉碎机。
当天他便让财务将款项支付过去,对方收到钱款后,齐寓接到蕾雅父亲的电话:“齐寓,我说了让我女儿回国。可我也说了,不要让她伤心。你似乎只办到了前一句。”
齐寓拎着电话,用冷静的语气说:“恕我无能,我确实办不到让蕾雅不伤心。中国有句古话,叫做长痛不如短痛。”
电话那一头突然传来有些狂放的笑声,蕾雅的父亲笑着说:“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人惹了我生气,我却还笑的出来,可你就是有那种本事。
齐寓,很遗憾,你不能成为我的女婿。我很赏识你,你本该成为集团的接班人,我不懂你为什么如此执着那些老掉牙的家族企业,那种落后的纺织工厂,甚至不能创造什么盈利……”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够用金钱来衡量的,如果人生只是为了追求账户上的数字,那未免太无趣了点。”
齐寓的话,让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法国老头又追问:“那你的追求是什么?”
“真相。”齐寓说完这两个字,挂掉了电话。
只留下电话那头法国老头的一头雾水。
现在,齐寓已经被逼到了绝境,他沉着脸坐在办公桌前,两只手掌虚拢着,五指相对。
他思考了许久,给阮雄打了个电话。
半小时后,他们约在了阮雄酒店的茶室。
依旧是上次那个穿着印染花布短衫长裤的江南女人,阮雄冲她笑着,她奉上茶盘的时候,害羞地低着头闪躲着阮雄的眼神。
阮雄接过茶盘的时候,趁机摸了摸女人的手指。
齐寓看到阮雄的眼光还追着采茶女子的背影,心中虽然有些无语,但转而对上阮雄的眼神时,他客气地微笑着。
“阮总,很高兴又能和你坐下来喝茶。我记得上回我们见面,还是在深城?”
阮雄摸了摸鼻子,说:“确实。几个月过去了。齐总别来无恙啊。”
齐寓做出委屈的表情:“哪里无恙啊。过去这一年投资不顺利,这眼看着要过农历年了,家里都快穷的揭不开锅了。”
阮雄吹捧起齐寓来:“齐总要是都没饭吃,那我们干脆喝西北风了。
你家大业大,海外的资管公司规模多么大,金融市场听到你的名字都是闻风丧胆,说你是一条来自中国的金融大鳄。”
齐寓苦恼地摇摇头:“在外头混的再好,最后还是要荣归故里,才算圆满。我从小生在这片土地上。我太爷爷白手起家创办缫丝工厂创立了齐氏丝绸的品牌,如今到了我这里,就成了光棍一条。愧对祖上基业啊。”
阮雄“哦”了一声,可算是听明白了。
这是找他来谈合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