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一剑天来
黑刀砍至面门时她不醒,白龙袭击时她也不醒,可她现在却因为远处一个舞剑少女,而变得如此的严肃认真,足见这人到底有多么可怕。
长安玩笑着道,“现在看来,把师姐从梦中拽出来的方法又多了一个。”
“嗯哼。”花婵言语时依旧在看着公孙大娘,目中流露着罕见的颜色,简直就是一头盯着羚羊的猎豹。
长安笑道:“师姐看起来对那剑舞很感兴趣啊,是也想学学吗?”
“太累…太麻烦了…”
长安耸了耸肩,“除了吃和睡,还有什么事是师姐觉得不麻烦的呢?”
花婵转头看了他一眼,竟忽然微笑,“这件事。”
在她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已抽走了长安腰间的剑,人也轻轻迈出一步,向着舞台的方向去了。
她明明迈得那样的随意、轻松,却偏偏一步就掠过了如山般的人海,径直落到台上。
那么普通的铁剑,那么简单的剑招,却引得一声龙吟,铺天的杀意立马以滚滚轰雷之势,重重砸至舞台上。
仅一瞬间,整座舞台都已被这刺骨的剑气包裹,如虹的剑光照耀。
台后的红幕布被这剑风吹得不住飘荡,架台的木桩子也在吱吱作响。
台下众人只觉一股劲风扑面,冲击之下,只觉身子不稳,全靠彼此靠扶,才勉强站住。
眼前这人山人海,在这浩荡的剑气冲击下,竟仿佛是茫茫大海中的一叶孤舟。
云仙浮与云雁舒竟也在下意识地后退,这些年来,她们本身就是剑。
剑既是她们最美味食物,也是最好用的工具,对她们来说,已没有什么比剑更亲切了。
可现在她们面对着这一剑的锋芒,只感觉寒气逼人,刺骨难忍,止不住地后退,竟好似连骨髓都已冰凉。
公孙大娘微笑着看向飞来的横祸,只是用手中的双剑器轻轻一拨,就将这股杀意尽数引至台中央,又以极优雅的舞姿,与花婵舞斗了起来。
花婵这一剑,其势之猛,其速之迅,当今世上绝不可能有人在瞬间就将其化解掉的。
莫非这位公孙舞者已强到非人的地步了?
公孙大娘只是早有准备。
从看到花婵为自己鼓掌的那一刻起,她就已预料到了这一切。
别人鼓掌时眼里都是赞叹,唯有她在思考着什么东西,那模样,简直就是一只打算扑杀小鸟的野猫。
又或许,花婵只是在思考今晚要吃什么。
公孙大娘当然也想到过,所以单凭这一点,是不足以为花婵判处死刑的。
但顶尖的剑客,即使手中无剑,周身也会带着一股孤寒的剑气。
公孙大娘就是察觉到了花婵身上的剑气,才下意识地关注起了这个有些邋遢的少女。
更重要的是,花婵是位很美很美的少女。
要知道,任何场合里最美的两个女人,都会在潜意识里将对方看作自己的敌人。
毕竟她已那么美了,当然想当那颗最璀璨的明珠,又怎会容忍别人将这份殊荣从自己手上夺走呢?
这是人的天性,即使嘴上不说,心里或多或少也会这么想的。
公孙大娘自然是极美的,邋邋遢遢的花婵亦然,二人在台中翩然起舞,共绘了一幅精美的风景画。
如此靓丽的美景在此,却偏偏有人不懂得怜香惜玉。
云雁舒身上的肉现已化作长在膀子上的巨剑,全力劈向台中央的花婵。
云仙浮也已提起了剑,要去帮公孙大娘。
若是以往,这些对花婵来说绝不是什么威胁,可此刻同时又与顶尖高手过招,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万不可有丝毫的分神。
千钧一发之际,“铿”清脆的声音响起,云雁舒的膀子还是被利剑轻松荡开了。
云雁舒一脸惊愕,并不是因为花婵有多厉害,而是因为挡在面前的是:好妹妹云仙浮的剑!
剑在云仙浮手上。
只是她的手正被长安握在手里,她的脸也已通红。
“是你。”云雁舒的肥脸既没有过多愤怒,也没有过多欢喜,更没有过多惊讶,恰好处在一个很平衡、优雅的节点上。
长安温柔地放开仙浮的手,又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对云雁舒道:
“姐姐,背后偷袭可不优雅啊。”
云雁舒微笑道,“你说得对,还是正面战斗更为优雅。”
她的脸上还在笑着,可膝盖下方那极不起眼的地方却冷不丁地刺出一剑,同时肥臂圆抡,手剑直切长安咽喉,另一手剑又直刺长安下腹。
仅短短一瞬间,她就已闪电般攻出三个杀招,着实是又快又狠。
现在长安手上连把剑都没有,又绝不会预料到昔日同生共死的好友会突下杀手,他似乎已能看到太奶奶了。
所以他现在就站着不动。
云雁舒没有停手,因为这种取人性命的杀招,绝不是说收就能收回来的。
但她是云雁舒,是残月剑诀的传人。
在长安身上要多出三个窟窿时,剑立马缩入她的身体,他感受到的,也只是肥手划过带来的冷风罢了。
但冷汗已浸过长安的后背,他却微笑地拍着手,“优雅,实在是优雅。”
云雁舒虽有小小的惊讶,却还是下意识摆起了兰花指,抿嘴娇笑,“要是把血溅得到处都是,那就太糟糕了。”
长安虽也在笑着,但心却已提在嗓子眼了,生怕那又肥又壮的兰花指上又忽然长出几把剑来。
现在他只感觉有人在拽他的衣袖,一回头,见云仙浮低头抿唇,虽眼神闪躲,但还是难掩笑意。
她含羞问道:“长安哥…你…你怎么来了,那…那位来拆台的女…女剑客是跟你一起来的吗?”
云仙浮碧玉年华,生得一副玉貌花容,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紫茉莉。
她这羞答答的绝美模样,让长安心荡神摇,竟已痴了。
云仙浮看着他的模样,自己的脸却更红了,垂下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迟迟不回话,是在想一会怎么给我表白吗?”云雁舒的声音虽很温柔,但却仍能从中听出些许愤怒的意味。
长安被吓了一跳,急忙道:“台上那位是我的师姐,我这就把她介绍给你们认识啊?”
“师姐!”他一扭头,就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杀气直扑面门。
他好像看到了红影闪烁,眨眼间,就觉寒气笼罩,再回过神时,利剑离自己的额头只剩了一寸距离。
执剑的人有一张完美无瑕的脸庞。
长安吓得汗毛直竖,“冷…冷静啊,师姐。”
花婵微微皱了皱眉,既没有刺,也没有收。
公孙大娘此刻也已轻雅地闪至一旁,见花婵没再攻来,她便收起剑器,大大方方地走到台前,微笑道:
“多谢各位看官们捧场,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她的声音娇嫩又清亮,直到此刻长安才发现,这位翩若惊鸿的红衣仙子,不过也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罢了。
台下人们的心本已提到嗓子眼,直到听到公孙大娘这番话,才确信公孙大娘与花婵这场美丽优雅、危险致命的战斗,原来只是一场提前安排好的表演。
至于云雁舒身上长出的剑,更当是高深的戏法了。
所以场下又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为这场精彩绝伦的剑舞献上自己最真挚的赞叹。
一切皆好,只是花婵仍在用剑指着长安。
云仙浮满脸担忧,云雁舒则直接发问,“她不是你的师姐吗,为什么还要用剑指着…”
长安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打断了她,转而又一脸认真地看向了花婵。
他二人对视着,直到长安郑重点头…
也几乎是同一时间,花婵电一般地将剑刺入了长安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