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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隋从来不知道,看病会这么疼。

但时舟说是病情特殊,必须如此。

等折腾到第六天的时候,陈隋终于发飙了,“时舟,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如此戏弄本侯!”

主要是,他已经跟身边的女人试过,时舟的治疗貌似还挺管用。

他早先跟郡主三番四次都没能成功,结果昨晚上雄风大振,着实让他扬眉吐气了一番。

陈隋觉得时机已到,自己也就不必留在这个破烂地方消耗时间。

自己在时舟面前丢了那么大的颜面,他自然不可能让时舟就这么逃过去。

时舟必须死!

陈隋借机发难,务必要把她处死!

时舟还在解释:“侯爷,您不能拿寻常病情比拟您的病情啊?情况特殊,这诊疗方案不同,身体能给出的反应自然就不同……”

“简直是强词夺理,一派胡言!”

陈隋厉声喝道:“本侯看你是故意为之,想要本侯丢颜面尽失,抓住本侯的把柄以此要挟,所以才敢如此放肆!”

“你故意折腾这么多时日,分明就是蓄意报复,想要置本侯与死地!”

时舟一愣,“侯爷明鉴,我区区一个穷乡僻壤的大夫,怎么敢跟义勇侯府的侯爷作对?更别说是蓄意报复,我有几条命也不敢这么做呀!”

“你敢不敢可不是你说了算,而是你做出的事便是如此。今日,我便揭开你的假面,人证物证俱全,看你还如何抵赖!”

陈隋冷笑一声,立刻对身后的侍卫道,“来人,把这胆大妄为、意图谋害皇亲国戚的女人抓住,立刻带通晓医理之人进来,今日务必要查出此女谋害本侯的证据!”

陈隋这边话一说完,那边一个老头被人一把推了进来。

时舟抬头一看,赫然发现是孙玉怀。

孙玉怀被人推进来之后,顿时脸色苍白的看了时舟一眼,还给了她一个无奈的表情。

他可不是自己要来的,他是被人强行抓来的,不但如此,他还没见着东西,那些人就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逼着他答应待会儿进去验药时,务必要验出其中有毒药。

说白了,他们就是逼孙玉怀撒谎作伪证,否则就杀了他。

孙玉怀装模作样的拿起时舟配好的药材,检查一番后,才对陈隋说:“回老爷,药才中有砒霜。”

陈隋顿时怒道,“时舟,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你竟然借治病之名,对本侯下砒霜之毒,简直是罪无可恕!”

时舟:“不是……”

陈隋喝道:“来人!把她给我拉出去乱刀砍死,至于尸首,倒也不必保留,扔到深山喂狼!”

说完,陈隋悬在心放了下来,哼,这女人一死,这世上还有谁知道他在半山医馆被折腾多日的狼狈?

孙玉怀被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杀人?他们要杀人?

此刻孙玉怀的心情有些古怪,他们要杀时舟,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时舟若是死了,这半山医馆也就落寞了,对仁心堂反而有利。

但是……

孙玉怀趴在地上,压根不敢抬头,但是出去半山医馆是仁心堂的竞争对手之外,孙玉怀跟时舟没有多大的恩怨。

现在可怎么办啊?

时舟听了陈隋的话后,脸上露出一点忧伤的表情。

“侯爷,您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断定饿了我谋杀您的罪名,这不符合审判的规矩吧?我这医馆可没有进砒霜的记录,侯爷明鉴,药材里绝对没有砒霜。”

陈隋冷哼一声,“证据确凿,人证物证据都在眼前,你竟然还敢嘴硬?你说没有就没有?本侯见过那么多吃了牢狱之灾的人,每个人都叫着自己是冤枉的,究竟是不是冤枉的,他们心中有数。”

“强词夺理,在本侯这边不管用来人还不把他拉下去?”

陈隋身后站着的女子手里拿着帕子掩着脸,附和道:“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侯爷的话没听到吗?把她拉下去,乱棍打死了喂狼!”

没眼色的东西,打死了活该!

何柳媛轻斥一声,眼带厌恶。

她爹被时舟下了面子,还被赵聪找到了家里,她弟弟何晨晖被时舟这女人当成替罪羊,关进了通州的大牢。

她为了何晨晖的性命,不得不在义勇侯来大游山的时候,背着夫家自荐枕席,以图陈隋回通州后能从轻发落,而不是被定为跟绑匪勾结绑架义勇侯之子和陈胡。

其实对于何柳媛来说,就算夫家知道了她跟陈隋的关系,她也完全不怕,自己伺候可是义勇侯,那是他们能得罪的人物吗?

何柳媛早就听说了时舟的大名,她平日里没机会见到,也是来半山医馆后,才见到时舟。

时舟一看就是那种很有主意,脑子聪明有底气的女子,这种女子对于男人而言,很有挑战性,但极难拿下。

所以,何柳园看到时舟的第一眼就知道,若是想通过男人来收拾时舟,怕是没那么容易。

最快捷的办法就是利用义勇侯之手,干脆利索的杀掉时舟,替父亲和晨晖报仇雪恨。

陈隋身边的侍卫立刻拉起时舟的胳膊拖到外面,“唰”一下抽出腰间的配剑,对着时舟就要砍下去。

时舟被人按着,看到地上的影子那人举起了手里刀,她眉头一皱,正要动作,就在这紧要关头,从山下传来一声高喊:“传大长公主令,半山医馆时舟速速迎接!”

已经走出医馆的陈隋朝山下看去,大长公主?难道是岳母?

拔刀的侍卫也举着刀抬头看向陈隋。

陈隋一咬牙,“动手……”

侍卫说时迟那时快,示威当即举刀朝着时舟的脖子砍下去,只是那刀来得及砍下去,侍卫突然觉得手腕一软,手里的刀一下摔在地上。

他抱着胳膊,震惊地朝着周围看去,“谁?!”

周围一片寂静,哪里有人回应他?

而山下的人也在这个时候走了上来。

“时大夫!”

时舟抬头,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朝她走过来,“你这是怎么了?摔跤了?怎么趴在地上?快些起来!”

时舟被扶了起来,抬头一看,“曾先生!”

曾知元叹口气,“倒也不必行此大礼。”

时舟:“……”

她拍在腿上的灰尘,“曾先生,您怎么来了?”

曾知元说:“大游山药材之乡啊,我这个当大夫的人,往有药材的地方跑,还不正常吗?”

时舟顿时笑道:“那倒是。”

陈隋阴着脸站在旁边,眼神死死的盯着时舟,俨然是在警告她,但凡她敢胡说八道任何一句话,他肯定不会饶了时舟。

“大爷?”

陈隋身体一怔,扭头一看,才发现除了曾知元,还有万喜大长公主身边的宦官常德。

“常管家。”

陈隋都也知道不能在外头胡乱称呼,常德称呼他为大爷,他自然不能称呼常德为公公,便叫了常管家。

常德上前:“大爷怎么会在这个地方出现?莫非是来……”

陈隋当即应道:“我是替内人求医!”

打死都不能承认是他患了隐疾来看诊的,“常管家到此地是为了什么?”

陈隋好奇。

常管家当即后退一步,让开身体,“传大长公主令,赐半山医馆时舟医馆名称牌匾一副,牌匾上有长公主印,任何人不得擅动,否则以冲撞长公主治罪。”

陈隋:“……”

眉头紧锁,怎么这个时间赐了这幅牌匾过来,哪怕这晚上明天也来得及。

有了万喜长公主的印在,他如何还能把时舟这贱人杀于荒野,毁于半山医馆于大火?

不但陈隋皱眉,何柳媛的心也往下一沉,这时舟的运气还真是好!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若是这些人晚来一炷香的功夫,如今这破烂地方也就成了一堆废墟了。

“时舟何在?”

常德恢复管家气派。

时舟立刻上前行礼,“见过常管家。”

“鄙人常德,奉万喜大长公主之令,特地送‘半山医馆’四字牌匾,此乃大长公主双目复明之后,反复练习多次亲自所写而成,其中大长公主印有护馆防毁之下销,若是有人胆敢对大长公主不敬,你即刻报官,管家自会替你做主。”

常德说完,便放松下来,从身后人手里端过托盘,送到时舟面前,“大长公主还让我转告你,若是以后遇着什么难处,随时可前往通州找她,有此物在,你只需要找通州知府林不闲,便能见到大长公主。”

时舟双手接过,知道这是万喜大长公主的谢礼。

这边承德关照的越多,那边成谁的脸色?就越不好看。

一步之差错失良机,现在再想杀时舟,只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医馆瞬间挤满了人,曾知元跟时舟探讨医术,时舟给他推荐本地的良心药材商,双方谈的热火朝天,少了斗医大会的考官和考生的身份,两人俨然成了忘年交的同行好友。

常德正让人把牌匾挂在医馆外面的门廊上,抬头就能看到。

这边刚安排好,那边上下又来人了,赵里正跟江清廉带人赶来,见到牌匾低头就拜,“原来是大长公主亲笔题字,还请长公主赎罪……”

时舟:“……”

赵里正拽过时舟,责怪道:“这么大的事儿,你咋不事先通知我呀啊?你说说你这丫头,这种事有什么好隐瞒的?大游山集市上已经传遍了,说是大长公主亲自为半山医馆题的字……”

赵里正一掉头,“咦?孙大夫,你怎么在这儿?”

孙玉怀嘴里心里脑子里都是苦的,“我……嘴里发苦,过来找时大夫看病。”

他敢跟人说,他是被人逼着过来诬赖时舟,说她在药材里下砒霜的吗?

他自然不敢说呀。

他既然不敢说真正的理由,那他终归要编一个理由,过来看诊就成了唯一的借口。

要么他一个老头子,还是个同行,无缘无故来半山医馆找时舟干啥?找茬儿吗?

可是,他这么一说过后,他以后在大游山还怎么立足啊?

他自己也是大夫,不能自己给自己看病,竟然跑到半山医馆来。

这不就是明晃晃的告诉别人,半山医馆比仁心堂厉害,仁心堂的大夫生病了都得来半山医馆看病吗?

孙玉怀觉得心痛,难受,想哭,但是他能怎么办啊?

他就是一个可怜的,被人逼迫而来的老头子啊!

果然,周围的人诧异的看着孙玉怀,都在低头窃窃私语,“孙大夫看病还来找时大夫,看来时大夫的医术比孙大夫好啊!”

“可不是?要不然怎么不自己在家抓药?难不成孙大夫得了什么疑难杂症?”

“不会是快死了吧?”

……

孙玉怀:“……”

他趁人不备,连滚带爬的跑了。

他现在是发现了,只要跟时舟扯上关系就没好事儿!

要知道,刚刚时舟差点被人砍了脑袋呀!

陈隋瞬间被边缘化,就在里外都是人的时候,医馆来病患了。

时舟探头一看,上官潜。

这哪里是什么病人?这来的是瘟神的马前卒啊!

上官潜坐下来,唉声叹气,“我之前来的时候医馆说被人包场了,不叫我看,现在可算让我逮着机会进来看看了。”

他上下打量时舟一眼,说:“要是我接下来再见不着时大夫,看不成病,我都要怀疑时大夫是不是遇着什么事了。想不到今日便开馆接诊了,害我白担心一场。”

他把胳膊一伸,对时舟说:“劳烦时大夫帮我号个脉,看病吧。”

时舟伸手一搭,皱着眉头说:“哎呀,男子喜脉,世间罕见,恭喜恭喜!”

曾知元:“噗——”

-

五娘子站在巷子口,小心地朝外眺望,失望地说:“今儿时大夫又没来接我。”

她唉声叹气,“时大夫再不来接我,我可得去找她了。”

她又不是找不着医馆,她就是怕时大夫生气,觉得她不听话。

门前一辆牛车上拖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五娘子无意中一瞟,咦?这人不是先前去医馆闹事的赵甲吗?

非说他们家偷了他家的狗,这人前些天还神气活现的,怎么今天碰到之后,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他这是被谁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