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瑾瑜侧身对景睿帝行了个礼,道:“大军已就位,水患逼肖反。”
“如何看出?”景睿帝问道。
赵瑾瑜道:“这几个字都写在梅花上,且都没出梅花边缘。”
景睿帝面无表情的又取了一封信,果然将没有完全写在梅花上面的字排除,就连成了一句话,“想出这招的人倒是厉害。”
那梅花上的字看着没有任何问题,有的梅花上甚至写了两个字的上下半部分,或者一个字完全写在花上,上下花瓣上皆有别的字的小半部分,还有的字看着都在梅花上,却压了梅花的边缘线,所有字间隔正常,压根不好寻规律。
赵瑾瑜将信件还给常福,端坐着没再说话。
“长平公主给方家和肖家写的求助信,也是宗的这样的梅花纸,微臣也一并带来了。”高世显明显是要彻底锤死长平公主,在岭南做足了准备。
长平公主脸色惨白,“我……我不知方家是蕃国的细作。”
她只当那些是四皇子的人,信都是公主府长史替她送出去的,方家也是四皇子的人她哪里会想那么多,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四皇子也被方家坑了。
八皇子沉声道:“你不知方家是蕃国细作,那你总该知晓常家是蒙国的细作吧!”
长平公主阴沉了脸说道:“我不知道!”
“项太妃让你去求助常家,会不告诉你常家是蒙国的细作?”八皇子面无表情的说完,厉声质问,“项太妃出宫之后,你让人去了常家,常家让常惠洁来威胁我争储,还扬言你能说服四皇子助我一臂之力,让我们二人里应外合谋取皇位,你敢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高世显适时的补刀,“项家通敌蒙国,这事儿你总该知道吧。”
长平公主被他们二人堵的哑口无言,她知道常家是蒙国的细作,可她有什么办法!
项家被诛四皇子又忽然反了,她牵涉其中,景睿帝紧紧的盯住她不放,八皇子不理睬她和常家,随心所欲的弄死了常惠心。
陈琬琰跟三皇子斗法,又将她扯了进来,还有那个王嫣然,也不是省油的灯,要不是他们一直逼她,她也不会听从长史的建议,火烧花灯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都是你们逼我的!”长平公主指着八皇子,“你就不想当皇帝?你装什么高姿态!窝囊废!”
她又指着赵瑾瑜,“还有你,你和那个陈琬琰憋了一肚子的坏水,将所有人玩弄在股掌,难道不是为了保住储君之位?”
她指向景睿帝,“还有你,别以为你最厉害,你的儿子们巴不得你早点死,好夺取你的皇位,祸乱你的江山!蒙国和蕃国跟你的儿子一起打你,你应付的来吗?就靠一个陈青岩,你守得住你的江山吗?”
她说完又指着高世显,“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养了外室,你也没多高洁!”
高世显冷着脸说道:“宗正寺有规矩,公主年四十未给驸马诞育血脉,可纳妾,公主栽赃给我的两个儿子我不认,我和公主均已年过四十五,养外室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你早就知道了?”长平公主癫狂的笑了起来,“好啊!你竟然早就知道了,报复,你这是报复!”
景睿帝道:“将这疯子拖出去斩了,长平公主府的奴才和属官交由刑部,择日问斩!”
赵瑾瑜高冷的看着被拖出去的长平公主,他和陈琬琰坏吗?
他俩本就是一对,他是皇太子,皇位就该是他的,那些人夺他的妻,抢他的皇位,杀了他们的母亲,还要杀他们夫妻,他们夫妻不能反击吗?
“刑部尚书戴照霖,朕命左威卫将军叶诩绍,协助你抓捕冷博士与彭左谏一家,此事不得有误,散朝!”他说罢便起身阔步下了金阶。
景睿帝对今日的情况很满意,拔出萝卜带出泥,他小儿子本事确实不小,一次收拾了两个文学坛最难处理的毒疮,只要能保证京都局势不乱,这是他愿意看到的。
冷博士正带着广文馆的学子在外煽动人心,就被八皇子带着常家从前拉拢的官员给制止了,随后而来的便是大理寺和左威卫的侍卫。
“你们干什么?”冷博士怒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公然对老夫动手!”
“你们抓捕了常讲直一家,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不允许你们伤害文人大儒!”众学子高声喊道。
“已有确凿证据证明常家是蒙国细作,冷博士乃蕃国细作,你们若不听朝廷劝阻,便当细作处置。”刑部的捕快高声道。
人群的骚乱有一瞬间的安静,很快便有混在人群里的细作大喊,“大家不要听他们的,他们无故抓了常直讲,逼得彭左谏朝堂死谏,又要抓替常直讲鸣不平的冷博士,他们是心虚了!”
“对!对!大家不要上他们的当,我们文人会明辨是非对错!不能让他们抓走冷博士!”
八皇子身上还穿着朝服,指着人群里闹事的几个人道:“把他们几个抓起来,他们是细作!”
原本就在维持秩序的金吾卫挤进人群抓人,那几个人想跑,却冲不出拥挤的人流。
八皇子抬了抬手,就有侍卫敲着锣喊道:“肃静!肃静!”
锣声震天响,金吾卫抓了几个领头闹事的,人群很快便安静了下来。
八皇子沉着脸说道:“诸位学子,大家对我应当都不陌生,常家确实是蒙国细作,并不是无故捉拿他们,冤枉常家对我并没有好处,你们若不想被牵连便别再闹了。”
“八殿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有个与他有过两面之缘的学子,一脸正色的问道。
八皇子说道:“常家是蒙国细作,他们联合蕃国细作冷博士,打算火烧花灯会,。”
“想必昨日的事大家都有听说,太子殿下抓的反贼招供了,大家若是相信我就回去吧,别被有心人士利用毁了自己的前途。”
他没有提长平公主的事,毕竟涉及了皇家,皇室的颜面还是要维护的。
学子们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信他,这时候突然一支羽箭朝他射来,眼看就要击中他,陆机飞身冲过去将八皇子拉到了一边。
八皇子心都快跳出来,不住的对陆机致谢,“多谢你了陆侍卫!”
陆机轻哼了一声,“你替我母亲洗刷了冤屈,我救你一命,就算道谢了!”
他母亲就是赵瑾瑜的奶娘,当年死的不明不白,还背了黑锅,沈皇后查不出线索,便收养了他们兄弟,让人教他们习武追随赵瑾瑜。
当年的事终于真相大白,他娘再也不用背负冤屈了!
陆机对金吾卫道:“速把细作带去刑部!”
省的他们开口妖言惑众!
学子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刺杀吓坏了,跟着八皇子一起来的官员说道:“你们都看到了!有人刺杀皇子,你们被人利用了,别再闹了,赶紧散了回家去!”
好多学子都知道这些人和常家走的近,若是常家被冤枉,他们怎么可能众口一词。
冷博士等人被带走,没有领头羊这些人就乱成了一锅粥,他们原本以为常家无故被抓才跟着闹事的,一听说是细作好些人便心生了退意。
陆机不耐烦的说:“朝廷什么时候冤枉过好人了,枉你们还是读书人,你们也不想想他们若是不知常家犯了什么罪,为什么要死谏?”
众人面面相觑,陆机继续说。
“他们带着你们闹什么事儿,告诉你们常家犯什么罪了吗?你们赶紧散了吧,若是人家再射来几箭,你们可不一定能躲过去!”
彭左谏和冷博士家是姻亲,广文馆的众学子都是知道的,听说了彭左谏为了保常家,被逼的死谏,他们才跟着冷博士一起替他们讨回公道。
八皇子道:“昨日在朝堂,是我状告常采女谋害储君,毒杀我生母,并未提到常直讲,你们被人利用了,不信可以去四门学打听,你们仔细想想四门学的学子为什么没跟着闹!”
有位学子说:“他们昨日也闹了!”
陆机不耐烦跟他们扯犊子,面无表情的说道:“那他们今日为何不闹了,你们就不知道去问问?”
众人听他说的有道理,便互相对视了着没吭声。
有人忽然说:“他们其中不乏侯伯人家,这几位大人家的公子还是常直讲的门生,是不是他们昨日就知道常家是细作的事了?”
陆机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殿下安排的人就是厉害,让八皇子带着和常直讲往来密切的官员往这里一站,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
有位官员摸了下头上的虚汗,拱手道:“常家是细作的事儿,我们也是昨日傍晚才知道,证据确凿大家就都散了吧!”
有些人认出他是支持八皇子争储的,还同同常家一起拉拢过他们这些学子,给八皇子造过势,他和八皇子都站出来,常家的事肯定不是他们能掺合的了,那些人跟周围的人低语了几句便相携离去。
有人带头走了,人群便三三两两的撤了,还有人狐疑着不肯走,但见大势已去,也就先跟着散了。
陈琬琰坐在马车里,扒着窗子往外看。
赵瑾瑜从背后抱着她,大手在她胸上摩挲,“是我不够努力吗?怎么一点也没长呢?”
陈琬琰:“……”她发现这男人是越来越骚了!
陆机等人散的差不多了,嘱咐八皇子出门记得带侍卫,就回驾马车,带着赵瑾瑜去了温泉庄子躲清净。
陈琬琰旁若无人的摸着赵瑾瑜,“那是你功夫不够,你看我就能给你摸摸大。”
赵瑾瑜拍开她的手,睨了她一眼说:“那还不是你不争气。”
陈琬琰嘿嘿笑了笑,问道:“明儿个不上朝?”
赵瑾瑜‘嗯’了一声,眸光有些暗淡。
陈琬琰狐疑的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高世显回来了,却没带回四皇兄,父皇应当是有些伤心了。”父皇同意高世显回来,就是要对那边下手了,毕竟是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要对他下手也有些不忍。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他要是想回来,早就迷途知返了,哪里会等到现在。”回来面临着死亡和囚禁,与他在外面的情况差不多,他不敢回来也是正常。
赵瑾瑜对四皇子没多少兄弟情,况且二人之间还有杀母之仇,只是不想他父皇为难罢了。
“文人闹事比叛军还难处理,他们在京都闹这么大,殿下有应对之策吗?”陈琬琰想到一路走来,遇上无数替常家和彭左谏叫屈的文人学子就头疼。
要是反军直接抓了就成,偏偏他们就耍一张嘴,说出的话文邹邹的还不违法,抓也不能抓,就算抓了刑部也没那么多大牢给他们蹲,只抓极个别的事情只会越闹越大。
但又无法同他们一一解释常家等人是细作。
“让四门学和广文馆的学子一起去摆平他们,你就好好休息两日。”赵瑾瑜道。
他把她带出来就是不想她被那些琐事烦恼,都出来了还不安生。
“殿下今日特意让八皇子当众去抓的冷博士?”
赵瑾瑜轻轻颔首,“四门学王家已经安排妥当了,广文馆的学子同四门学的学子大儒都有交情,让他们自己去打听,等他们情绪稳定下来,那些零散的文人学子。自然会察觉到广文馆学子的异样。”
那他们就会想方设法去找广文馆的学子打听原由,学子们多少都有些高傲,被利用了心里肯定会有恼意,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事,他们也会有自得的心态。
常家、彭家和冷家是细作的事,也会被他们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开。
在他向常家动手的时候,已经想到了彭左谏会死谏,冷家利用他死谏的事,带着广文馆的学子煽动全京都的文人学子。
“你就是在等他们闹事,所以花灯会那日才没有把彭左谏和冷家一起拿下?”陈琬琰目瞪口呆的问道。
她还以为赵瑾瑜没打算动彭家和冷家呢!
赵瑾瑜耐心解释,“若是把他们一起抓了,四门学和广文馆的学生联合一起闹不太好弹压,王家在四门学还可以,但在广文馆号召力不够。”
广文馆被冷博士抓的很紧,有常家在四门学坐镇,想从广文馆进四门学,没有他的作保基本没戏,要不然那些学子也不会那么听他的话。
况且,只有当众抓走冷博士,才会让广文馆的学子和潜藏的细作心生忌惮,细作是抓不完的,抓了这批人家还能送来下一批。
“所以殿下采取了循序渐进,逐个击破的办法?”陈琬琰被他一语点醒,忍不住抱着他亲了一口,“果然没有什么能难得住我家殿下!”
等广文馆的学子冷静下来,把事情传播出去京都文坛很快就会安定,朝廷这时在贴出告示证实他们是细作,会比朝廷直接说出他们是细作要得人心。
“怎么没有事能难得住我?”赵瑾瑜揶揄的捏了捏她平坦的大道,“这处我可是没招,你也别羡慕旁人了。”
陈琬琰:“……”
“你这是嫌弃我?”
赵瑾瑜无辜的摇了摇头,“我是瞧你羡慕旁人,想帮帮你,可没旁的意思。”
陈琬琰被他说的没脾气,小声咕哝,“你大我自然就小了。”
赵瑾瑜面色微红,“口无遮拦!”
陈琬琰嘿嘿笑了笑,说道:“殿下这些日子没少做事啊。”
“你是说八皇兄吗?”赵瑾瑜揉了揉她的脑袋,“没有八皇兄游说常家,笼络的官员,我确实不敢对常家下手。”
那些人家的公子都没在四门学闹事,还帮着劝说了不少常家的门生,要不然王家也不一定能将事情压住。
让那些做官的闹到朝堂也会越扯越乱,这回他们没跟着闹,八皇子和高世显一鼓作气,将他们是细作的事儿下了定论。
“那些官员这时候还支持八殿下吗?”陈琬琰哼哼的问。
赵瑾瑜无奈的捏了捏她的脸,“明知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