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剑峰待了那么多年。”
“对青云门无比熟悉。”
“她身为邪君,你亦不可能再回仙宗。”
“何不帮她一把。”
“不仅抱得美人归,还能一雪前耻。”
“岂不快哉?”
声音尽量用最柔和的语气道。
一派胡言。
纪云青摇了摇头。
“我不会帮师妹的,师门于我有大恩。”
虽不受它诱惑,但心中想要回去看看的念头,缓缓增长。
“你真是没救了!”
“世上怎有你这样的蠢人?”
声音终于把持不住,破口大骂。
身为邪物,它自是希望纪云青能助邪君一臂之力。
偏生这宿主性子刚硬,实难操控。
你说他不好蛊惑,却也有被自己趁虚而入的时刻。
可一到关键,便会筑起一层无形屏障。
无论何种身外物,皆不在意。
他不应做剑修,该去出家才对。
它的话,不能全信。
但若师妹真想攻打青云门,自己又该如何?
两人曾那般要好,如今难道非得兵戎相见。
纪云青不能眼睁睁的目睹事情走到最坏的地步。
他要去问问谢闻君,但在此之前,为了以防万一。
他或许可将此事告知小师妹。
不知不觉间,纪云青发现整个青云门,能被信任的居然只有林昭一个。
衣冠冢前的酒,从来都是她去更换。
自从恢复修炼,他当然也曾潜入门中。
偷偷望一眼熟悉的人或物。
属于他的院落至今还留在山顶。
他却再也回不去了。
……
“你要的东西。”
少年拿着画像出现时,浑身是伤。
饶是身躯的愈合速度极快,仍旧架不住出手之人的狠辣。
招招致命。
若非他并未深入,恐怕再也回不来。
“命真大。”
聂云没瞧他一眼,对他的生死毫不在意。
即使少年还算有点用处。
但青禾时不时的嘲笑,令人无比厌烦。
明明自己比她强上百倍,又掌握着她的生死。
可只要看见她,就会想起那些卑微的从前。
为了复仇,他花了那么多时日哄骗少年的生母。
堂堂妖王,自是聪慧。
她始终没有完全相信他。
但她很爱少年。
所以,她理应一生为其奉献。
再等一日,他便可送这个杂种去祭祀。
届时这段不光彩的过往,就能彻底烟消云散。
展开画像,上面并无面容。
只有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眸。
剩下的,全部严严实实的遮在面具中。
区区一个女子,又能有多大的本事。
自该藏形隐匿。
“你为何不等她摘掉面具再画?”
声音平淡,反应倒是激烈。
说话间狠狠踹了少年一脚。
胸中闷气,发泄些许。
“唔。”
哼了一声,身上的伤口还在滴血。
少年没有反抗,压低了头颅。
“你也会顺从?”
“呵。”
“看在你这般听话的份上。”
“我就带你去见你娘。”
毕竟,这可是最后一次。
到底是骨肉至亲,总该见见的。
嘴角噙了一抹笑,他的计划很快便会达成。
抬手将人打晕,聂云不能让任何人留下对那个地方的印象。
只是凭借半妖的恢复力,少年大抵很快便会清醒。
所以,他又下了足够少年“休息一阵”的药。
挥手开启传送阵,两人的身影瞬间出现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
此处是人族与妖族的分界。
只要踏过那条线,就会有无数妖族闻风而至,将误入的人撕成碎片。
是以正道早在多年前,便联手布下了一道隔绝的阵法。
妖族不得外出,凡人无法进入。
时间久了,阵法的威力难免减弱。
聂云正是钻了这个空子。
靠强大的力量生生破开一处裂隙,暗中释放无数妖族。
不过,那些妖族都只是小角色。
实力强大的妖王,根本不会受到修仙者的管制。
它们一心修炼,对外界没有任何兴趣。
当年聂云只是一个落魄的少年,受人追杀昏倒在此。
偶然被好奇人类世界的大妖救走,苟且偷生。
听听,多么美好的故事。
其实他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那个涉世未深的妖王。
花言巧语,纯洁无害。
终于将其骗出妖族。
后来……就有了这个孽障。
在她生产当日,种下剧毒。
关到洞中不断折磨,直到再无反抗之力。
这才用蛊抽出她身上蕴含一半仙力的骨血。
只可惜,她的血快要流尽了。
而人妖混合的产物,并不具备那等精纯血脉。
少年唯一的用处,便是替他打开妖界的禁锢。
抬头望向那道被锁在峭壁上的身影。
聂云嫌恶地将人丢进血池。
身体本能的吸收着力量,少年猛的苏醒。
“去吧。”
“你娘就在那。”
“好好珍惜。”
到了此处,少年翻不起什么风浪。
只因他这种半妖,受所有妖族唾弃。
若非他母亲还有些残余的妖力震慑。
加之聂云在此布下阵法。
他早就没命了。
懒得看他们母子情深,聂云只关心自己的目的是否达成。
可他很清楚,唯有离开,才能得到满意的结果。
“娘!”
尽管身体还有些虚弱,少年还是拼尽全力的向上攀爬。
手指逐渐变成尖锐的利爪。
哪怕身旁不时传来的细小雷灵,麻痹着他的四肢。
终于,他来到女子身旁。
小心翼翼的掏出帕子,擦拭着她的脸颊。
“晨…儿…”
女子好似已经断绝气息,但听到他声音一刻,居然生出些许反应。
贯穿整个躯体的铁钩处,流淌着褐色的血液。
她的生命已到尽头。
嘶哑难听的音色自她口中传出,一字一缓,十分艰难。
“娘,我在。”
少年哽咽着回应,聂云上次答应他见面时。
他还以为他能见到娘。
可最后,只有灵镜上的匆匆一眼。
“不…哭…”
视线已经混浊,耳边亦是什么都听不见。
然母子连心。
女子能感应到,少年在哭。
自从生下他,她便只在聂云要挟她时,见过孩子几面。
若非自己还有用处,那个卑鄙之徒,岂会留下少年的性命?
只怪她太过仁慈。
一时心软,才落得如今下场。
她不悔也不恨,种种痛苦皆是作茧自缚。
可她的孩子,不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