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恭敬跪于地面,自从上次受刑,长宁彻底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她清晰的意识到,原来她在护法身边的地位,并非不可取代。
男子之所以留着她,不过得力。
只要他想,随时都能改换旁人。
“邪君近来闭门不出,专心修炼。”
“您说,我们折损了那么多人换来的传承,真的可以使她脱胎换骨,顺利掌控邪宗吗?”
望着邪宗外面不见云雾,永远深黑的天色。
她幽幽叹息一声。
若真如此,大人倒也不必再费心谋算了。
其实,说不羡慕是假的。
有些人生来便站在最高点,俯视他们这些苦苦挣扎的蝼蚁。
谢闻君什么都不用做,自会有人在背后替她扫除一切障碍。
而自己……却只能日复一日,无望守候。
那次惩罚,到底留了几分情面。
否则,她也不会这么快便可再度侍奉身侧。
邪宗的刑法很是严峻,扒掉一层皮都算轻的。
“自然。”
“邪君聪慧,如今更是如虎添翼。”
眸中波光潋滟,褪去森寒。
男子贯来冷漠,却在提起她时,露出难得的柔情。
挥手召来旁人,低声言语几句。
疏离之意尽显。
长宁的确得力,然妄念已生,不可再信。
尽管不舍,却只能如此。
“可如今,长老们吃了一亏,又怕她出关问责。”
“正在疯狂蚕食我们的力量。”
“先前打下的基础,已被他们全数推翻。”
“哥哥虽得重用,始终不得邪君信任。”
“您以为,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做?”
眼睁睁目睹多年汲汲营营毁于一旦,饶是长宁都觉心痛。
何况耗费无数心血的护法?
他真的,愿为他人做一块磨刀石吗?
哪怕失去权势,哪怕伤及自身?
也不过只是换来了邪君的装模作样。
大人向来精明,又为邪宗付出甚多。
就算无意篡权,亦不该……
“静观其变。”
本就不属于自己的邪君之位。
是时候交还。
男子语气中没有半分不舍。
仿佛真的心甘情愿。
“邪君已然长成。”
“功成身退,是为上策。”
一遍遍摩挲着扶手处的暗纹。
无情无义的邪宗,要变天了。
即使掌管此处,乃旁人眼中的无上荣耀。
男子却从未生出过异心。
一来他的命不属自身。
二来,他只想替那人守住最后的净土。
时隔多年犹记初遇,红梅傲雪,凛冽寒冬。
那个场景,他永生不忘。
最绚丽的一刻,同最无助的一刻不停交叠。
以至于偶尔看见谢闻君,仍会恍惚。
她和那人真的很像。
无论样貌或性格,皆是如此。
“大人?”
长宁声音微颤,实在想不通。
护法对邪君未免太过纵容。
“你只管吩咐下去。”
“若有人心怀不轨,我自当出手。”
最后一次了。
心口的疤隐隐作痛,此后,他再也不是邪宗的大护法。
不达眼底的笑意,诠释了这些年来的心酸。
回忆里的人已经不在了,走完此遭,生命于他便再无意义。
邪君之位除了她,谁都不能惦记!
……
“师叔不必心急。”
“时间自会给出答案。”
“槿姝相信,只要有心,定能得偿所愿。”
“切不可妄自菲薄。”
“在槿姝心里,您……永远是最好的。”
夜半深沉,左等右等不见司渊身影的林昭,只好做贼似的摸到丹峰。
没想到,竟真瞧见他和一漂亮姑娘,看雪看星星看月亮……
嘴角微扬,笑意清浅。
好家伙,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这就骗的人小姑娘芳心暗许了?
在九昭,如此不守男德的行径。
可是要被抓起来,报至官府的。
等等,我这是在干什么?
如今他已有另一位红颜知己相伴。
再不纠缠自己。
她难道不该开心吗?
对,我该高兴。
离男主远些,那些宿命便再也落不到头上。
“更深露重,槿姝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吧。”
“明日我再来。”
司渊嗓音中隐约透出些许愉悦,仿佛那日难过皆是伪装。
果然,我瞎操心了。
说不准再过一阵,他俩便会如师姐所言好事将近。
林昭月这个弟子,合该彻底靠边站了。
正当她不雅的翻着白眼,默默感叹日后怕是不好过时。
司渊忽的抬手,将一物交到姑娘手中。
仔细瞧了一眼,嚯。
这不是自己那块,可以用来同他联络的玉简。
好家伙,这玩意还能批发呢。
渣男!
不愿再看他俩花前月下,你侬我侬。
林昭挥袖离去。
可走着走着,她又冷静下来。
自己凭什么生气?
司渊是男主,爱慕他的人多的是。
没了她,自然可以有旁人。
唉。
正因为不通情感复杂,林昭才不想随意置身其中。
如今一切已如她所愿,为何心情反倒越来越差。
难不成自己真的沦陷了?
不行不行不行。
说好的要远离他呢?
才过去这么一段时间,就忘记初心了?
脑中展开激烈的天人交战。
最后,她神情坚毅。
好似下定了某种决心。
实践出真知,试试就试试。
拖着略微疲惫的身躯回到主殿,刚才还有些愉悦的心情,瞬间回到原点。
沐槿姝开导的话语,司渊的确听进耳中。
却不敢如她所说,重振旗鼓。
这些日子,他几乎没怎么睡好。
睁眼闭眼,全是昭昭。
不自觉的来到林昭白日处理事务的地方。
到处都残存着她的气息。
脑海中勾勒出她认真的轮廓,抬脚走近。
桌上的书册,满是清秀的字迹。
指尖轻触,缓缓抚过。
却不能慰藉那颗想要靠近的心。
扬起一抹苦笑,五指慢慢收紧。
明明经常徘徊于此,偏生不敢留下任何痕迹。
寝殿内漆黑一片,他神情更加沮丧。
突然,空气中多了一抹不寻常的气息。
还未转身,便被人抵在墙上。
背后冷硬,身前却是柔软。
桃花香气充斥鼻间,饱含侵略的吻十分迅捷,无处可躲。
身子渐渐失了气力,他心神涣散,被动地承受着她的索取。
直到热源抽离,阖上的双目才敢睁开。
耳边传来轻微的喘息,司渊静静凝视眼前人,生怕此刻只是梦境。
“司渊……”
“怎么办呢?”
“我好像,真的对你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