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定回到席间,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
常婉和江子抒能言善辩,轮番上阵。
早把文修然哄的心花怒放。
连架子都不端,拉着两人一杯接一杯。
瞥见他们归来,立时以眼神示意。
待人补位,常婉这才退后悄悄拉住司渊。
“师弟啊。”
“我刚才从旁打听过,文前辈对你印象一般。”
“师姐知你不善言辞,但他的身份……”
“总之,趁他高兴,你陪他喝两杯。”
林昭无父无母,除了司渊,文修然便是她最亲的长辈。
两人若想更近一步,肯定要先过他那一关。
与其到时被发现,前辈死活不同意,一棒子打散鸳鸯。
落得个有情人终成兄妹,不是,师徒的下场。
还不如趁此刻,先行哄他开怀。
师侄乃前辈唯一的弟子,将来定会继承他的衣钵。
师弟既然心悦人家,总得拿出一个态度。
“师叔,师尊他……”
咽下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他俩的关系还是保密为妙。
常婉是个大嘴巴,若让她晓得此事。
不等天亮,人尽皆知。
“身体不适,不宜饮酒。”
转而用了个较为笼统的借口找补。
林昭默默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哦?”
一旁的文修然早就注意到了几人心照不宣的哑谜。
装作关切的模样,摆脱江子抒的挽留。
“我为膳师,略通医术。”
“不如,我来给他瞧瞧?”
到底是不能喝,还是不想喝?
从进门到现在,这家伙除了给过自己一个笑脸,便再无其他表示。
以文修然的身价,肯接受他们的示好,都是瞧在林昭的面儿上。
这小子却偏要跟自己对着干。
他受不了这委屈。
“哎,师父,不必了。”
“你远道而来,沿途奔波定是累极。”
“这点小事,岂能劳您费心?”
林昭立刻心虚的阻止道。
一不小心就会社死的风险,迟迟压在她头上,叫人如何放松?
额头冒出几滴冷汗,她转头。
想要寻个跟自己同仇敌忾的人,却发现司渊的面色,有些苍白。
正想问问他是否哪里不舒服,文修然却先她一步。
不由分说的扯过司渊的手,号起脉来。
“这小子身体是有些虚。”
“然脉象平缓,不似有恙在身。”
文修然不明他俩间的弯绕,只怕司渊装病骗人。
如今证据确凿,看他如何抵赖?
若非自己多年烹饪灵膳,早已累积不少医道。
我这傻徒儿。
怕是被他骗了,还要替人数钱呢。
“脉象平缓?”
“不似有恙?”
呆呆的重复一遍。
林昭有些不可置信。
老头的表情中毫无震惊,说明司渊的身体属实正常。
他性子直率,不会撒谎。
若世上没有改变脉象的方法,就只有一种解释。
不安与困惑疯狂蔓延。
她望向司渊,希望他能给出答案。
哪怕辩解一句,林昭都能为他找到合适的借口。
可他只是静坐。
神情躲闪,久久不言。
所以,她被骗了?
数日来做牛做马,尽心尽力。
原来,不过一场笑话。
“好啊,你果然……”
文修然有些得意,正欲问责。却被林昭开口打断。
“师父。”
“此事是我的错。”
“我见峰主面色不虞,还以为他抱恙在身。”
“闹了场乌龙,请您见谅。”
大庭广众下,就算她此刻失望至极,恨不得立刻拂袖离去。
也得维护好青云门的面子。
无关痛痒的私事,存在心底便是。
话说到这个份上,文修然只得偃息旗鼓。
“来来来。”
“我们继续喝。”
……
又是几杯酒下肚,林昭心情苦闷。
今夜氛围还算和谐,宾主尽欢。
摇摇晃晃的走出主峰,月色拉长的背影,颇为孤单。
原来难过时,酒是不会醉人的。
喝的越多,脑中反而越清明。
她一直以为……司渊不会骗她。
他那般不染尘念,何至于欺她一个小小金丹。
可现在看来,自己错的离谱。
司渊的沉默,如一双无形大手,将林昭从温柔乡揪出。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昭看不明,也分不清。
扪心自问,她虽然没打算和他在一起,却全心全意的照顾他。
可他呢?
呵,难道这就是渣女的下场?
就算和小猫小狗相处,都会生出感情。
何况是个大活人。
林昭必须承认,有时候他的一言一行真的令人感动。
直到刚刚,她都觉得事情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但这一切,完全建立在虚假的谎言之上。
人心就是如此。
平日千好万好,只要一点不顺。
所有信任,瞬间崩盘。
如今看来。
男主心思莫测,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也算托了老头的福,省的走上那条毁灭之路。
察觉到身后跟着的尾巴,她勾起一抹讥笑。
一路进了院子,挥手关上房门。
“说吧。”
“说师尊如何聪明,把弟子耍的团团转。”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他。
是自己贪图他的美貌,才会有如今的闹剧。
没有孩子,反而是件好事。
省得两人难以分开,藕断丝连。
“昭昭……”
听她如此说,司渊心里后知后觉的泛起酸涩。
他是真的很在意她。
如此手段,不过为了留住那一抹微光。
可笑的是,他曾经孤注一掷,借着虚妄不断试探。
又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对不起。”
“我不该骗你。”
“我只是不知,到底怎样才能离你更近。”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林昭对他不坏,他却仗着一次醉酒。
纵容心中的欲念滋生。
实在不该。
“我以前从未对人有过这样的感觉。”
“亦知自己卑劣。”
“抱歉,不该打扰你的生活。”
“从今往后,我不会再纠缠你了。”
司渊心知自己做什么都无法弥补。
只求林昭不要厌烦他。
“呵。”
“师尊真是高高在上惯了。”
“何事都由着自己性子来。”
平白付出这么久,一句道歉,便能泯灭近日发生的种种?
转身将人抵在门上,望着他灰败的面容,和那双蓄满水汽的眸。
心中竟生出些许怜惜之意。
“从此,你我恩怨两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