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是他略带恼怒的低喝,两人的距离,从未有过如此贴近。
林昭本想回头,却怕瞧见他那双总是蕴藏深意的眸。
隔着衣衫,也能感受到男子起伏剧烈的胸膛,丝丝热意传来,搅的人心慌意乱。
“师尊……”
揪着衣角,她努力理清纷杂的思绪,想要开口,替姬宇川求情。
“林昭,你要冷静。”
“他可是朝秦暮楚,三心二意的男主啊。”
“别被他迷惑了。”
“昭昭,没事吧。”
尽量舒缓语调,司渊神情专注,像是对待某样易碎的珍宝。
两人的身高十分契合,只需稍稍低头,便能将林昭揽入怀中,才散去不久的香气,再一次萦绕鼻尖。
司渊却顾不得心猿意马,只一门心思的,担忧她的状况。
“师尊,我没事。”
稍稍向前探了一步,试图摆脱这令人脸红心跳的氛围。
本就不灵光的脑壳,如今更是生锈一般。
林昭强装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全然没有注意到,不会撒谎的耳廓,正在悄悄变红。
垂眸思考之际,那人突然行至身侧,手腕被他轻轻拉住,翻来覆去的打量。
“没伤到就好。”
蛇族的鳞片,坚硬无比,以姬宇川的修为,便是刀剑,都不能撼动一分。
万一划伤了手……
另一位当事人纪云青,愣愣的看着眼前一幕,突然沉下脸。
事发时,本是他离的最近,下意识便要召唤长剑出击,却在瞬间,觉察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本想开口提醒,不料,师妹竟这般生猛,将使坏的姬宇川,一把“推”到水中。
他就在旁边听着,拳入肉的声音,很重,很重,是能送自己去见师祖的力道。
一滴冷汗,悄然冒出,无声滑落,迈出的脚步,也被他生生收回。
司渊的身影出现时,他瞧的无比清楚,眉含怒火,面若冰霜,仿佛随时都会出手,活剐姬宇川。
想起门中传闻,师父打伤白晴时的凶恶,纪云青总算信了几分。
原来一贯冷情冷性的剑峰主,也有这等不理智的时刻。
听的再多,远没有亲眼目睹一次,来的震撼。
“昭月的存在,到底对师父意味着什么?”
师姐刚回宗那天,问自己的话,如今,他也想问问师父。
“峰主误会了。”
“我并非存心。”
巨大的压力排山倒海的袭来,姬宇川猝不及防,以身躯硬扛。
身体内的妖力涌出,那股慑人的威压,总算减轻许多。
尽管有心开口,为自己多辩解几句,他却不觉冤枉。
是他糊涂了,林昭到底是个姑娘家,就算再怎么胆大,也总有害怕的时候。
自己这般,的确过分。
“不管你是否存心。”
“我都不许有人伤害昭昭。”
门内不行,门外更不行。
虽然身体尚未恢复,司渊仍竭尽全力,誓要替林昭,讨个公道。
不顾后果,不计得失。
“师尊,没关系的,只是玩闹……”
司长老,快收了神通吧,别一会儿,又伤了自己。
扯住他的衣袖,林昭知晓姬宇川并非故意,她亦不想他们起争执。
上一次替自己出头,这人在床上躺了好几天,耗费多少灵药和心血才养好的身子,哪经得起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
何况,他们还需要姬宇川护送。
都是成年人,孰轻孰重,总要分的清。
聚集掌心的灵力,眸中汹涌的风暴,终是因着她望向自己的眼神,全数散尽。
人心的分量,总归做不到一碗水端平。
“罢了,既然你都不在意,我何必管这闲事。”
收回强撑的威压,压下喉中腥甜。
心有失落,万般不甘……最后,只得化作一声叹息。
臂膀一抬,长袖自她手中滑落,司渊别过脸去,对着还在愣神的某人淡淡道:
“云青,启程。”
……
高耸巍峨的山巅之上,伫立着修真界第一仙宗。
风景秀丽,视野开阔,占着最优的灵脉,和几处上古仙居。
天时地利之下,养出的弟子,个个惊才艳艳,在历届宗门对决中,总能拔得头筹。
同别的门派不同,上清宗喜欢享受人间烟火,他们的山脚下,是凡间一座繁华的小城。
来来往往的过路人,若想求得仙人庇护,可去门派建立的庙宇处,供奉香火。
心诚者,赐下仙符。保平安,驱邪崇。
山上的护宗大阵常年开启,弟子们鲜少入世,不愿见客,倘有闹事者,不论凡人修士,一并诛杀,霸道至极!
“滚滚滚!”
“一个半妖,也敢找上我上清宗!”
“杀你,脏了老子的剑!”
长剑洞穿了少年的身体,他抬头,纯黑的眸中没有半分触动,仿佛身体毫无痛觉,只剩空壳。
伤口处斑斑血渍,有新有旧,似乎经常被人欺辱。
破损的外衫下,隐约可见纵横交错的疤痕,一看便知,乃是被兵器所伤。
没有在意面前之人的恶语相向,少年拔出剑刃,继续前行。
“你还真是,冥顽不灵!”
出手教训他的弟子眉间闪过一丝阴狠,手中的剑覆上火灵,直指要害。
“住手。”
略显笨拙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阶梯上,他淡淡开口,阻止了正要行凶的弟子。
“姜长老。”
弟子不忿的瘪瘪嘴,收剑入鞘,恭敬道。
“你看守此地有功,合该好好休息一下,去喝碗茶吧。”
一枚灵石自姜明手中弹出,落于地面,望向那名弟子的眼里,满是警告。
“至于你,跟我来。”
支开了看守者,姜明带着少年,沿着几棵独特的树木,一路前行。
一处僻静的小院,坐落在半山腰,院门大敞大开,门内,白发童颜的男子,早已等候多时。
“宗主,人带来了。”
“姜明告退。”
识趣的将小院留给二人,姜明不敢走远,守在院落附近。
门猛地自主合上,男子抬头,面色不虞。
“你怎么来了?”
“我不是告诉过你,你的身份在这里,只会惹来杀身之祸吗?”
“总是这般不听话。”
“我…想…见…我…娘…”
少年见到他,总算有了点生机,一句话讲的磕磕绊绊,好像从前,从未与人沟通过。
“你娘?呵。”
“我要你替我办的事情,可有进展?”
男子冷笑一声,似乎对少年的话很是不屑。
“我…会…尽快。”
这句比上句连贯了些,明明是最肮脏的血统,学起东西来,却有如神助。
“那就等你办好这件事,再和我提要求。”
“对了,把你的伤好好养养。”
“我不希望动手时,出现任何意外。”
他要做的事,必须万无一失。
“好,你…答应我。”
“等我…办成…此事,我要见娘。”
少年不傻,不会为他白白出力,哪怕只有一句承诺,也算对自己有个交代。
“行,我可以答应你。”
“不过,你若是失败了……”
“这辈子,便再也见不到你娘。”
男子瞧出了他的心思,一口答应下来,要想马儿跑,总得给马吃草。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少年没有丝毫犹豫,转身便走。
“等等,这东西……你拿着。”
一方染了血的手帕,被丢在脚边。
喉咙滚动几下,少年如获至宝,弯腰拾起,他轻嗅着帕上的味道,满脸愉悦。
“以后别来了。”
“你知道去哪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