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楼,大越都城内规模最大的青楼。
莺巢燕垒,追欢卖笑,好不热闹。
“呦,张公子来了,里面请。”
“李将军,好久不见。”
“王掌柜,稀客稀客啊。”
迎来送往,俱是欢颜,姑娘们舍不了银票,男子们舍不了温柔乡。
上到修士,下到市井,生意火爆,无可动摇。
若说背后没有皇族推波助澜,大抵是没人信的。
“啧啧啧,金碧辉煌,雕栏玉砌,花月楼果然名不虚传。”
花钱如流水的地方,自然该用流水的银钱打造。
明贵的东珠,温润的楼台,金光闪闪,尽显奢靡。
靠近这里,夜里清冷的风都变得婉转,流连的抚在眉眼,鼻尖,带来一股子溺死人的脂粉香气。
“妙哉,妙哉。”
发出一声没见过世面的感叹,林昭嘴角含笑,手持折扇,冲着身后面目全非的姬宇川,招了招手。
“二狗子,走快点,耽误了小爷寻欢作乐,回府卸了你的脑袋,下酒喝。”
一身金丝绣的黑袍,配上价值连城的玉冠,腰间鼓胀的钱袋子,不时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左手绿到极致的大扳指,脚下一双宫里绣房出品的长靴,面料稀有,有价无市。
“今日的目的,只有一个。”
“怎么低调怎么来。”
一个时辰前,天悦居的厢房里,姬宇川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的讨论他们接下来的行程。
该林昭记住的点,细致入微,不该她知道的,一笔带过,需格外强调的,是他们的伪装。
妖怪最擅改头换面,姬宇川的扮相不难,比起自己,他更担心林昭。
“此言差矣。”
“今儿晚上,不仅有无数王孙贵族,恐怕还有许多鲜为人知的势力到场。”
“他们个个财力浑厚,挥金如土。”
“花月楼虽上不得台面,却是最大的销金窟。”
“那里的老鸨,长着一双火眼金睛。”
“谁有钱,谁没钱,她一清二楚。”
“何况她定是早早接到指示,今夜会有可疑分子前来闹事,想从众多客人中揪出你,凭的就是那识人无数的阅历。”
“我们若太朴素,太低调,反而惹人怀疑。”
花月楼不是普通的青楼,老鸨自然也不是普通的老鸨。
怎么着,都得是个杀手起步。
杀手的本事,不容他们出错。
一众熟人里,面生的不多,穷的叮当响的,更不多,若真像姬宇川说的那样做,干脆直接把有鬼两字,印在脑门上好了。
通过入门考核的步骤只有一个字,装!
“哎,二位公子看着眼生,可是我们花月楼的新客?”
不出林昭所料,他们才行至门口,便被一反常态,亲自出来迎客的老鸨逮到。
“大越不愧为美人之乡,当真处处是佳人。”
“明眸皓齿,绝代风华。”
“不枉我散尽家产,来此一趟啊。”
花月楼里的老鸨,居然是个年轻女子。
虽不比姑娘们的花容月貌,但胜在气质出众,若板起脸来,也勉强,算个冰山美人吧。
花花公子守则第一条,嘴甜。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今夜情形,老鸨有任务在身,绝不愿浪费时间同自己冲突,万一惊扰贵客,万死难赎其罪。
率先开口,反客为主,分了她的心神,也好让自己,鱼目混珠。
“公子说笑了,奴家乃花月楼的鸨母,何以担得起风华绝代四字。”
“倒是公子,气宇轩昂,谈吐不凡,只这口音,不似我们大越人士。”
瞧着她身上装饰的物件,老鸨双目一亮,生意人的本能,几乎刻在灵魂里。
若是能把“他”身上那些好东西留下,不得大赚一笔。
可惜她有任务在身,该有的警惕不能少。
“哈哈哈,鸨母是懂欣赏的。”
“在下乃魏夷人士,听说大越资产富庶,人杰地灵,不巧有点闲财,便想着见识一番,日后,也好将祖传的生意,扩到这边来。”
扇子刷的挥开,正面是几个气势磅礴的大字:“老子有钱。”
林昭一笑,又转向反面:“图个开心。”
“哦?如此,公子应是不识得我这花月楼才对。”
老鸨的声音颤了颤,脸上完美的神情出现了一丝龟裂。
可能在疑惑,面前之人,是不是有那个大病。
“哎,鸨母说笑了,风月之人,岂会不识这世上的快活之地。”
“况且,最近在酒楼附近,总能听到人们谈论,今晚,花月楼要来两位国色天色的美人。”
“我这人,最是怜香惜玉,还请鸨母冲着我初来乍到的面上,为我备个位置好点,能一睹美人风采的雅间。”
腰间的袋子被林昭打开,里面是数不清的金豆子,大方的递上,她又从胸口,掏出一叠银票,大摇大摆握在手中。
“好说,好说。”
收了钱,老鸨顶着快要咧到后脑勺的笑,特意挑了个美人带路。
“不瞒公子,您来这一趟,正赶上我们这的热闹。”
“若无事,尽可唤丫鬟或姑娘,在房里陪您解闷。”
看在钱的份上,老鸨善意的提醒了“他”一句,至于林昭能否听懂,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了。
毕竟这货看上去,脑子不太好使。
和今晚的入幕之宾,怎么都搭不上关系。
“多谢鸨母。”
只要能换得便于观察的地方,豆子就孝敬的值。
“请。”
“二狗子,跟上,瞧你那残废样,还没见姑娘,口水都流出来了。”
这名字真稀奇,老鸨瞥了一眼跟在林昭身后,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二狗。
嘴歪眼斜,脑满肠肥,脏了老娘这双眼。
不再怀疑这合理中透着古怪的主仆组合,老鸨又忙着招呼起下一个客人。
“这位公子看着眼生……”
身后一模一样的话语,透露出她骨子里的无趣。
进入花月楼,林昭顿感内里稀奇。
“别有洞天。”
“景色怡人。”
漂亮的姑娘们穿着暴露到只能遮挡重要部位的裙子,花枝招展的站在一起,口中调笑着沉浸在温柔乡里的多金男,甚至当堂,做出了些放到现代小说网站里,不能过审的事情。
世风日下啊。
旁边的姬宇川瞧着她快要粘在姑娘们身上的一双眼,和那些好色之徒无二的模样,暗自啐道。
“公子,这间房,是咱花月楼里,上好的位置。”
“您看您需不需要叫几个姑娘,陪您弹弹琴,唱唱曲,解个闷。”
“何须别的姑娘,我看姑娘你就不错。”
“给我准备点清酒和小菜。”
“咱们,把酒言欢。”
“好嘞,您等着,我这就去吩咐他们。”
支走了想要赚提成的姑娘,林昭环顾四周,眼神停留在一个看上去,有些年代感的瓷瓶,她走近,伸手一推。
“呦呵。”
完全推不动。
“二狗,你可准备好了?”
“当然。”
二狗,不,姬宇川从身上掏出一枚符咒,贴在了瓶顶,将这里唯二的出口,彻底封住。
“想不到,这花月楼里,真有不少修仙者的痕迹。”
姬宇川的妖力要省着大战用,不能过多消耗。
可为了避免被他们偷听谈话,布置屏障,必须必啊。
“你觉得,我们没有引起怀疑吗?”
“你看他们像是怀疑我们的样子吗?”
“出手阔绰的小白脸,花月楼里有的是。”
“长相不起眼的小厮,亦泯然众人。”
“财帛动人心。”
“我看你啊,还有的学呢。”
没错,林昭给自己和姬宇川的定义,就是这么普通。
“别说,我以为你心思单纯。”
“不想,是大智若愚。”
这里鱼龙混杂,姬宇川不便使用妖力搜索姬家两姐妹的位置。
但基础的感知,还是可以的。
他甚至听到了揽客完毕的老鸨,同刚才领路的姑娘,在厨房谈话。
对话内容,十分有趣。
“妈妈,您让我领进去的公子,长相嘛,倒是俊雅不凡,可一看,就是个愣头青。”
“哎呀,管他是什么,有钱就是爷。”
“别看那位爷白白净净,他这出手,都是黄黄的金豆子。”
“你们几个若能讨他欢心,说不准,他还能给你们赎身,抬回去,做个通房呢。”
“可别,这种好事,轮不上我。”
“身子一看就不结实,我喜欢那种床第之间,生猛有余的男子。”
“上次来的将军,我看就不错,可惜您不许我们伺候。”
听到这里,姬宇川收了感知,思考起她们说的将军,会否是连羽那厮。
“还用你说。”
啃了口桌上的苹果,林昭起身,仔细打量着花月楼大厅的布局。
“有意思。”
“一个凡间的青楼,竟然也能用上阵法。”
“扣扣。”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林昭停止观察,示意姬宇川保持安静,这才大大咧咧的坐回椅子。
“进来。”
“咦,你不是刚才那位姑娘。”
推门的身影清瘦,脸颊柔美,比起刚才领路那位的婀娜多姿,她的长相,反而干净,楚楚可怜的同时,多了些出淤泥而不染的高贵。
“禀公子,奴家芸娘,因得见公子风采,心下仰慕,遂求了鸨母,允奴家代替采荷,侍奉公子。”
她将酒菜置于桌面,旁若无人地走到林昭身前,柔弱无骨的贴近,用某个发育良好的部位,蹭着林昭的脸颊。
身上独有的梅香,掩盖了庸俗的脂粉,倒叫人,起了几分兴趣。
柔软的触感,在摩擦中逐渐酥麻。
林昭扬起一抹坏笑,左手微微用力,将主动投怀送抱的人儿揽入怀中,埋在她颈边猛吸一口,真香。
“芸娘,你的名字,很好听。”
“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怨不得男子沉沦此道,如此佳人相伴,又有良辰美景。
真真是芙蓉帐暖度春宵,从此君王不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