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月……”
白彦启唇,顺着白一的话,重复了一遍。
慢慢勾起嘴角,好似神情愉悦,眼底,却是山雨欲来。
“平平无奇的剑峰弟子……”
“身边不仅有高手护卫,还有门主偏向和师傅宠爱”
“就连纪家那个心如止水,一心向道的小子,都和她牵扯甚深。”
“你说,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大家族的掌权者,最忌人挑衅。
可比起吃亏或是丢面子,白彦更怕的,是为白家惹上不该惹的人。
尤其,是在摸不清对方的底牌下,更要谨慎。
树大招风,区区一个化神老祖,在高手辈出的修仙界,显然看不过眼。
他白家之所以能拥有现在的地位,是靠经营,笼络,和秘境中得到的资源。
从小他便被当做下一任家主精心培养。
靠的不是天赋,而是头脑。
精明的商人,不会把宝押在一个人身上。
同样,也不会不留退路的,将人得罪到底。
“属下查过,林昭月的背景很干净。”
“幼时遭家变,父母双亡,有幸被凡人中的翘楚收养,教了些本事,后在二十那年,被司渊收入门。”
“按理,她的年龄,根骨已然成熟,并不适合培养。”
“可司渊力排众议,将她带在身边,悉心教导,两人关系亲密到,不似普通师徒。”
“会不会,林昭月只是个幌子。”
“司渊和青云门,联手做局,目的是……”
白一早在事情发生后,就派人打探过林昭月的消息。
说真的,她的身份,比蝼蚁还蝼蚁。
哪怕是白家的下人,都比她强上百倍。
但说不准这些,都是青云门放出的假消息。
想到此处,他忽的噤声。
“吞并白家。”
白彦接下他的话,顺手捋了捋自己的长须。
“那,我们要不要再查一查。”
“事出反常必有妖。”
“若青云门有心掩盖,天下之大,查一个孤女,太难。”
“从今日起,暂停对林昭月的监视。”
“改为,探查司渊的动向。”
“老祖最是疼爱晴儿,如今,他马上就要出关。”
“这笔账,何时算都不迟。”
白家老祖对白晴确实非比寻常,甚至可以说在同辈中,格外偏爱。
其他人根本难入他老人家的法眼,不过毕竟是自家晚辈,多疼爱些也无可厚非。
白彦在情感上安慰自己,理智上,却又思考起了很多种可能性。
但无论是哪种,白晴受伤,老祖必会震怒,他只要在其中推波助澜便可。
这个老东西一日活着,就一日压在他头上。
饶是他有滔天志向,也要固守本分,龟缩在白家的一亩三分地。
“太碍眼了。”
他喃喃自语道。
“白七等人的尸体,怎么处理的?”
“属下把他们带离剑峰,随便找了片林子,就地烧了。”
其实白一有好好安葬他们,可是家主最讨厌别人感情用事。
所以,他只能对家主撒谎,兄弟一场,难道真的能看着他们曝尸荒野,不得安宁。
“你最好这么做了。”
“要是哪天青云门的人发现了他们的尸体,或是什么牵连白家的线索……”
“属下不敢。”
白彦一个眼神扫过,口中话语,让白一冷汗直流。
偏偏他语气亲切,言辞间虽不见血,仍能致命。
再也无法隐住身形,白一立时匍匐在地,对白彦讨饶道。
“别怕。”
白彦站在他面前,握住袍底,优雅的蹲下,轻轻拍了拍他的头顶。
“我知道你不会骗我。”
“你可是你的兄弟中,最聪明的一个。”
说完,起身拿出帕子,把手擦了个仔细,连指缝都没放过。
看着他的眼神,布满戏谑,施舍般的随手一撇,将帕子,撇到白一的背上。
“拿去擦干净。”
听着背后白彦离去的步伐,白一终是松了口气,瘫倒在地。
“主子知道了。”
他颤抖着,捡起帕子。
“他在给我机会。”
“阿七,哥哥对不住你。”
家主手段滔天,眼线众多,岂是他一个小小暗卫斗得过的。
待双腿恢复气力,白一伫立良久,终是下定决心。
他回到埋着兄弟的坟前,想要把他们挖出,烧成灰烬。
眼前一幕,却让他大惊失色。
“怎么会这样?”
……
“倘若日落西山,师妹还是未归,弟子便亲自去找。”
“师傅刚刚醒来,需多多修养,若是再出意外,师叔的努力医治和师妹的精心照顾,就都作废了。”
“请您三思。”
林昭月的木屋内,纪云青拖着处理了好几天剑峰事务的疲惫身躯,冒着顶撞师长的风险,也要拦住蠢蠢欲动,去寻林昭的司渊。
“让开。”
司渊最是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经脉刚刚温养几天,内伤尚未痊愈。
随便动用一点灵力,之前种种,前功尽弃。
但是他还能站起来,他不是个废人。
剑峰虽大,弟子却多,林昭月定然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下失踪。
因此,目光可以直接锁在剑峰的僻静幽寂之地,后山。
这里离后山并不远,就算不用法术,他也能走到,知道他养伤的,除了林昭月,就只有纪云青。
所以,他们不能大张旗鼓的找人。
但若只让纪云青一人搜寻,不知道要搜到什么时候。
“师傅,师妹不会有事的。”
“你真的这样以为吗?”
“白家对我青云门,一直虎视眈眈,今日午时,昭昭还同我说话。”
“再醒来,人就消失不见了。”
“如今一晃便是三四个时辰,你叫我如何不担心。”
“可是师傅,您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师妹她近来勤加修炼,许是外出实战去了也说不准。”
“您这样自己吓自己,身体垮了,谁保护师妹,保护整个剑峰?”
死恋爱脑,给老子清醒点。
如果林昭在这里,她一定会一边这样吐槽,一边拿板砖给司渊开瓢,看看里面除了情情爱爱,是不是就没别的了。
可惜,纪云青是正人君子,又是和司渊相同时代的古人。
他说不出那么精辟的话,只能尽力安慰,顺带提醒他的师傅,剑峰,还有很多人。
“罢了。”
司渊听得这话,忽的卸了力。
是啊,还有那么多剑峰弟子被自己殃及,说不准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他们都会遭受来自白家的报复。
自己岂能只顾着儿女私情。
说来也怪,好像只要遇到关于昭昭的事情,他就难以自控。
无论是身体,还是思想,这种情况,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
对那个人,也是如此。
到底是为什么,明明以守护众生为己任,却总在重要关头,陷入儿女私情。
“师傅。”
见他脱力,摇摇欲坠,纪云青匆忙间一把将其带入怀中,生怕他磕了碰了。
“呀!”
好巧不巧,这一幕被吃饱喝足,推门而入的林昭正好瞧见。
向来对弟子(除了自己)不假辞色的司渊,正面带桃红,娇弱的倚在大师兄的怀里。
两人齐齐望向自己时,师兄眼底闪烁狼性,那么man,那么有男子气概,环着司渊的手,可比那时接住自己,要亲密的多。
这俩人的长相,怎么说……很般配。
般配到什么地步呢?大概是从不磕腐的直女林昭,可以瞬间脑补一万字两人相爱相杀,然后互表心意,最后开心的在床上……咳咳。
原来看似不温不火的师兄才是1,而师傅,不出所料的是下面那个。
但是,不过,可是,司渊不是直的吗?
他跟林昭月那啥的时候,也没嫌弃她没长啊。
难不成,是师兄强迫他?
天呐,那被自己发现他俩……师兄不会杀人灭口吧。
“对不起,打扰了。”
虽然不知林昭在想些什么,但纪云青是真的觉得有救了。
天晓得假如师妹再不回来,自己还能不能保住师傅的命。
不过,看着她一脸奇异又惊悚,最后又略带兴奋与羞涩的模样,大概率是在想些不好的东西。
“师妹。”
“昭昭。”
两人同时出声,转而又相互对视一眼,那眼里,别提多深情。
磕到了,磕到了。
赶紧把师傅扶回床上,纪云青感觉师妹盯着他的视线,似乎越来越……变态。
“师妹,你这是去哪了?”
“一去就是一下午,也不知会我一声。”
“害的师傅担心,差点就要亲自去找你。”
找我,找我干嘛?我又不能给他幸福。
“我去后山,琢磨如何提高修为了。”
“后在修炼中太过沉浸,忘了时间。”
“未能及时传信师兄,让师傅和师兄忧心,我知错了。”
虽然很想把自己受刺的事情告诉纪云青,让他知道白家已经开始出手。
但司渊在这里,他那个破身体,要是知道了,肯定又要动气,万一再去找白家理论,岂不是不堪设想。
还是暂时瞒着他为好。
先痛痛快快认个错,再找机会和师兄说吧。
“无碍。”
“你没事便好。”
司渊仍是那副傲娇模样,心里明明担心的很,嘴上却硬的跟鸭一样。
“那师兄,你要不要趁夜,把师傅接回主峰?”
“我一人的话,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没关系,有人帮你。”
司渊看样子已经彻底清醒,再待在她这里,不免尴尬。
既然纪云青来了,就让他顺手给扛走吧。
打开门,露出刚才一直在门外,听了许久的离颜。
现成的劳力在这,师兄你可要把握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