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的,你说咱爹要是发现了会不会找我们大麻烦啊?”
丽湖镇边上一个稍显落魄的小院中,江氏和着泥堆,有些担心地看向正在屋顶补屋顶的梅大虎。
“你说小莲那死丫头究竟到了没,也不托人给我们递个消息,你说她不会这嫁了人就把我们忘了吧?”
“闭嘴。”
江氏那嘚嘚嘚的密集话语梅大虎听的有些头疼。
“你要是真的怕被发现你就闭上你的嘴,等会你去买两份烧鸡,等会去咱们去村子里看看爹娘带份给他们老两口,顺道接安安回来。”
梅大虎这里说的爹娘是指自己的岳父岳母。
自打分家之后,梅大虎就将梅安直接送去了银水村,平日里启蒙读书,下学之后就在他岳父岳母家歇着。每到先生休沐日才会将人接回来。
一听说去接儿子,江氏立刻高兴了起来,随手在围裙上擦了擦,道:“我这就去!”
看见江氏走远,梅大虎这才松了口气。
本来的好心情都被自家这个碎嘴婆娘给说完了。
本来女婿搬走的时候说缙白县的屋子他们一家可以住下,本来他也是差点上头就要答应,好在被自己岳母出口提醒。
她先让他在县城里转一转,体验一下县城里小老百姓的生活。
那一天,他什么都没体验,光是了解了一番在这县里连吃水都要花钱梅大虎就绝了住在县里的想法。
他虽有点木匠手艺,可是那也不能支持他在县里的花销。
二来,他岳母也问了,若是他女婿搬走,先前的学生找来他该如何说?又或者说万一梅阳找来他该如何解释?
以梅阳的水平,万一他后面还想读书,知道他与自己女婿的关系,他爹娘会不会找他去闹,让他找女婿给梅阳开后门跟在他身边读书?
事情再一不再二,梅阳占了先机,过几年梅安读书又该如何?
几个问题一问,梅大虎彻底拒绝了女婿的提议。
而对方便将缙白县的房子处理掉了,还将卖掉的银子全部交给了自己。
对方还写了一份介绍信,等梅安蒙学读完,在考取童生之前的开蒙老师也为他寻好。
待过几年梅安若是有天分真的考过了童生再跟着他这位女婿身边学习。
这样的安排梅大虎虽然不太懂,但是他将这事说完给他岳母听,于氏很是高兴,说这算是有心了。
要他以后多多维护这翁婿关系,万不可上来就狮子大开口。日久天长的,这利益是细水长流,不要一开始就索要太多磨掉了“救子之恩”。
梅大虎想着自家岳母说的这些,再想想自家父母。
这么久了,他已经看透了。
他娘是真真偏心眼到了梅阳身上,就算心疼梅安,但是和梅阳相比也得靠边站。
而他爹,看似没有偏心谁,有时候还会私下找自己说些有的没的。
但是其实他爹更喜欢的只是他自己。
在那个家里,他谁都不喜欢。
梅大虎想着叹口气,从房顶上慢慢下来,一转身就见自家亲娘站在家门口。
“娘?你咋来了!?”
梅大虎吓了一大跳。
“大虎啊!”
张氏上来就扑倒在梅大虎怀里哭的不行,喊道:“你爹他失踪了啊!好几天了都!”
“啥、我爹、我爹咋失踪了?”
这下梅大虎也被吓了一跳,赶紧扶起来张老婆子仔细询问。
“咋就好端端的失踪了呢?”
“前些日子不是有人回村传话么?说是你弟弟考上了秀才。”
“啊?老四考上了?前些日子?”
梅大虎这几日一直在忙活着买的破房子维修的事情,村子里的地租给了别人,他还一直没回村子里去,梅阳中了秀才他是一点都不知道。
“半个多月了吧。”
张氏一说完,梅大虎看张老婆子的眼神就变了。
半个多月,这种事情一直没告诉他?
担心他后悔回去找他们?
“然后呢?”
“然后给你弟弟报信的人就和你爹说你弟弟十日后会先去县里感谢一下先生的再造之恩,让你爹也去,到时候他们一块。”
一听见说什么感谢先生,梅大虎的脸上也闪过了一抹不自在的同时也是疑惑。
他记得他女婿那时候好像已经准备好要出发了吧?
当时他也在县里呢!
这不会被他爹看见了吧?
梅大虎心中没来由的一慌,紧接着就听自家老娘哭嚎了起来:“可是你爹走了之后就再也没回来啊!连你弟弟也不见踪影!你说怎么回事啊?!”
***
“那事啊,反正梅家二老据说听见的时候脸色非常不好,那张老婆子一副‘噶’的一声,两眼一翻差点就晕了呢!”
梅莓也没想到马掌柜说起这事来还绘声绘色,那丰富的面部表情和她这一副冷面御姐的相貌相差甚远呢!
但是她见自家老娘笑得前仰后合,根本没感觉到啥的样子,梅莓大概已经想象得到她娘平日里自己来找马掌柜是个什么样了。
果然,这俩人能玩到一起去绝对有相似点的。
就这谈论八卦时候激动的神色,梅莓有一种看到了王婶年轻时的既视感。
“对了,后面你们还想怎么出气啊?”
乙三说话是,看向梅莓她们的视线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好奇。
“出什么气啊?”
梅莓愣住。
“那个……你这丫头上次不是也说先前你们家因为不是亲生在老梅家那边受了许多罪么?如今,就这样子气一下就没了?难道是为了什么养育之恩吧?”
光是调查到的消息,乙三都不能想象出来梅莓一家原先过得是什么日子。
一想到他们家能走到如今这地步,真的是老主人在天之灵的保佑吧?
兜兜转转,谁都没想到她主人寻了那么久的人就在这眼皮子底下。
要不是半道上忽然发现了梅阳身上戴着那个玉佩,又怎么能顺藤摸瓜发现梅邮谦就是老主人当年的孩子。
“虽然有养育之恩,但是他们的过分压榨也是不争的事实。恩情上早就消磨干净了。”
这一点梅莓很清楚,甚至她还觉得气愤。
没有他们全家的穿来,原身他们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遭受着所有的不公平,背负孝道深受压榨,最后就那样孤立无援中死去。
一家三口各自死了在不同的地方……
“在金水村的时候我们家教训了他们很多次。但是有时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话不假。
他们就是那阴沟里的蛆虫,做着让人恶心的事情。
可他们乐意当阴沟里的蛆虫就当阴沟里的蛆虫,我们可不愿意。
我们可是要过好日子的!
若是所有精力落在他们身上,我们还要不要自己生活好好了?
没必要和他们这些人一直纠缠,我们过得越来越好就是对他们最好的报应!”
梅莓嘴上说的倒是豁达,但是她心里门清呢!
等这次洪水一来,老梅家还用得着他们动手?
想想因为要一直针对老梅家耽误自家跑路那才叫得不偿失呢!
若是剧情真的吊轨,后面老梅家的人还能死里逃生,梅莓就认上天有好生之德。
若是他们苟活下来还有劲跑到她面前继续舞,她到时候不给人弄死才有鬼了。
梅莓心中虽然这样想,但是面上还是说了些体面话。
于是这话传到了汪北顾的耳朵里,不知道梅莓真实想法的他倒是对梅莓多了几分佩服。
“本以为她是个虽然聪慧但是却过于睚眦必报的人,却不曾想倒是个生性豁达之人,想来是随了父母。”
汪北顾看着手里的信笺,上面将梅莓他们一家对于梅老头的态度说的很明白。
“都是老主人的根好~”甲七在一旁附和,内心也是真的欢喜。
他们组织里的不少人都是老主人收留的,自然是记得他的恩情。
尽管他一直强调着他也是代人授恩,每年腊月二十八组织里的人都会给一个无字牌位上香。
据说那位牌位的主人就是老主人的恩人,也是他们这些人的恩人。
汪北顾转头看向甲七,吩咐道:“留口气扔出去自生自灭,在此之前记得让梅耀祖对他说的那些事实全部画押,送去帝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