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渊扭头看着顾长歌笑道：“然也。”
这下子不仅是顾长歌，就连旁边的谷不语，也差点儿惊掉了自己剩下的大牙。
窥见未来。
这种东西已经是接触到时间、命运等至高规则了。
同为融道境。
谷不语甚至都不敢想这些事情，对方竟然能够将一种天赋神通，开发到这种程度……
这到底是因为对方的天赋。
还是因为这种天赋神通的一些性质？
谷不语不敢确定。
但他心中清楚。
镜渊绝对是一个在融道境中，堪称可怕的存在，他在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古老的岁月气息。
之前对方讲的那个故事。
肯定还有一些东西，对方没有说透。
或许同意对方带长生过来，不是一件正确的事情。
谷不语心中生出一些阴霾。
镜渊这时仿佛像是感受到了谷不语的心情，忽然转过头来微笑道：“道友若是不放心，我这就立下神魂大誓。”
谷不语还在怔然震惊中。
镜渊这边已经是以神魂起誓，立下了天道鉴之的誓言。
誓约契成。
那种天道注目的感觉无法模仿。
谷不语却是目光死死地盯着镜渊，语气复杂的沉声问道：“道友难道可以看穿别人的心中所想？”
镜渊闻言沉默了一下，最后轻轻笑着说出一句偈语：“心藏于渊，镜照于前。”
心藏于渊，镜照于前！
镜渊！
顾长歌心头不禁震动，惊愕的抬头看着镜渊，这话岂不是承认了他可以映照、看见别人心中所思所想吗？！
谷不语也深深的震动。
但想到刚才镜渊立下神魂大誓，他又轻轻松了一口气，放心下来。
不管对方到底有多神秘。
掌握着多少让人惊悚的能力。
只要能立下神魂大誓，就可以相信一二，不过……
他转头看向顾长歌。
顾长歌迅速会意沉声道：“我想去试一试。”
能够看穿未来的能力，哪怕是他也经受不住这种诱惑！
谷不语抿唇默然。
镜渊只在旁边静静的等待两人作出决定，并没有任何情绪流露，甚至还挥手撷来一些雪水，在旁开始慢慢的煮起茶来。
随着木桌上的茶水渐渐沸腾。
顿时一股幽幽的清香将整个房间填满，屋中的那些陈年老木，在茶香拂过之后都仿佛活了过来，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二位，请。”
镜渊将两杯茶水放到两人身前。
顾长歌和谷不语对视一眼，直到谷不语轻轻点头后，这才端起眼前的茶水微微抿了一口。
明明是温润的茶水，入口却显得无比的清凉，很快就抚平了有些焦躁的心绪，这些茶水慢慢浸润，从肉身再到元府而后是神魂，都缓缓清理了一遍。
谷不语下意识的道：“原来你是靠这东西维持的。”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抬头目光复杂的看了镜渊一眼，随后对顾长歌道：“既然如此，那你就随这位道友去试试吧。”
“嗯。”
镜渊转头朝着顾长歌微微笑了笑，那白色的眉宇看起来分外柔和：“那就随我来吧，想要获得窥探未来的能力，首先需要接触的就是时间的力量。”
“时间的力量？”
谷不语开口道：“我能跟着看看吗？”
“自然可以。”
镜渊点头，带着两人离开雪山。
一直往天上飞，穿过飘洒着鹅毛大雪的厚厚云层，呼啸的寒风从耳边迅速吹过。
地面越来越远，而天空越来越近。
碧蓝色的苍穹消失化作一片深邃的星空，无数的繁星闪烁，紧接着便是布满了空间裂缝的天外间海。
镜渊带着两人不断穿梭。
顾长歌并不知道对方的目的地在什么地方，直到看见前方一颗很明亮的光团，孤零零的伫立在半空中，周围没有任何东西，下意识的呢喃道：“星辰？”
“看起来的确是一颗星辰，不过这其实只是一团光，一团有些奇异的光，我将他称之为混乱时辰。”
镜渊站定回答道。
三人静静的看着那团光团，莫名的觉得有些诡异，周围明明空空荡荡寂静无比，没有任何的声音发出。
可看着那团光团。
却给人一种极其吵闹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耳边喧嚣、说话、议论、嘶吼。
“光阴碎片？！”
一旁的谷不语却是愣愣的给出了另一个称呼。
光阴碎片？
顾长歌和镜渊都看向他。
其中以镜渊的目光犹为明亮：“道友认识这团东西？”
“我……我也是从一门很古老的残籍中见过。”
谷不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古籍中提到，世间有一些神秘的光阴碎片，乃是从时间长河中被抛洒出来的细小浪花，通过这些浪花，可以看见一些过去还有未来……”
“我们耳边充斥的耳语，实际上就是过去或者未来的一些人在说着话，被我们透过光阴碎片听见了。”
光阴碎片！
三人都怔怔的看着这团东西。
良久，镜渊回过神抚掌笑道：“看来道友的了解比我还多，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多做讲解了。”
“那么接下来小友就只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用堪虚之瞳，一直盯着这团混乱时……光阴碎片看，而这……则是篆刻之法。”
他取出一枚玉符递给顾长歌，道：“当你的堪虚之瞳，能够适应这一枚光阴碎片，不断的将时间前推后移之时。”
“你就用这篆刻之法，将你那时看见的感受到的一切，都篆刻进你的瞳中。”
顾长歌从镜渊手中接过玉符，灵识随意的扫过顿时一股庞大的知识，开始疯狂的涌入他的脑海中。
怎么这么多？！
顾长歌一时间吃惊不已，只能迅速盘坐而下认真的接收，大量的信息不断的冲击着他的神魂。
神魂空间中。
芝兰玉树微微摇曳，让略微颤抖的神魂恢复平静。
这门秘术的等级难以分辨。
毕竟是需要依托堪虚之瞳，才能发挥作用的秘术，但是至少而言，这门秘术绝对能够达到经的层次。
若这门秘术。
是完全由这位镜渊前辈所创造的，那他的天资绝对堪称恐怖。
唰——
随着顾长歌消化完毕睁开眼睛。
镜渊有些意外的看着顾长歌，旋即满意的点头笑道：“看来你的神魂，比我想象中要坚韧许多。”
“那么，准备好了吗？”
顾长歌深吸一口气，转头目光紧紧看着前方的光阴碎片。
“若是受不了就暂时停下，你可能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这一点可以慢慢的进行，不过这个过程或许有一些痛苦，随着视角的不断变换，你可能会觉得精神有种撕裂的感觉，这就需要你自己慢慢调整了。”
镜渊进行最后的叮嘱。
在确定镜渊没有其他需要说的之后，顾长歌在光阴碎片前盘坐，调整了一番状态后，施展堪虚之瞳，看向光阴碎片。
哗——
一片刺目的白光覆盖住视野。
这片白光一开始，并不让人觉得有什么异常，但是随着时间的渐渐推移，却渐渐让人感觉到一种淡淡的恐惧。
好似眼前的这片白光是有着形体的，一开始只是简单的遮住自己的视野，实际上并不庞大，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不断的放大。
从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体积，变成一片山、一片海、一片天空、一片星海、一片宇宙……
而自己则越来越渺小。
宛如宇宙中的一粒尘埃，正如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一般，感受到一种令人茫然的自我渺小感，心中空空落落，寂寥何然。
不知过了多久。
那种熟悉的稀稀疏疏声音在耳边响起。
顾长歌有些空灵的意识渐渐苏醒，开始观察注意周围的一切。
周围一幅幅画面在视线中闪过。
他置身于时间之中。
像是在自我经历又像是置身事外，看见了许许多多的事物。
嗯？
这是……
他在画面中看见一个小女孩儿，因为战乱流离失所，小脸蛋儿灰扑扑的，大而明亮的眼睛中写满了恐惧，跟着父母随着流民乱民到处奔波。
在一次官兵围剿中，流民大败。
无数人四散开来落荒而逃，到处都是恐惧、惊慌的声音，她和父母失散，茫然呆滞的跟着人流穿行。
乱军之中。
粮食断绝难以为继，一些眼睛冒着绿光的人盯上了她。
她跌坐在地上，哭泣惊惧的往后退。
直到背靠一处矮墙残垣断壁，退无可退之际，一道身影从天而降，将她眼前的人清扫一空后，扔到了一个小修行宗门里。
这是兼墨？
顾长歌看着那道从天而降的人，又看了一眼那个小女孩儿。
凤清儿？
原来两人之间还有这样一种渊源，难怪此前凤清儿死战不退，那自己这是看见的关于玉峰界的过去？
他心中忽然一动看着眼前的白雾。
既然如此，那自己是否可以再看看更远的过去呢？
镜渊前辈说过。
要自己去掌控推移这片时间迷雾。
可是如何推移？
顾长歌心中一片茫然，只能选择用精神和意念去进行前推，就像是一只蚂蚁抵住了一片城池，那种无力而又疲惫的感觉瞬间席卷上来。
不知过了多久。
他感觉心中空落落的一下，好像有东西在飞速流逝，他逆着一条河流开始往前走，每一步都很艰难。
不知不觉间。
他走了很远的距离，这时他才猛地想起自己的目的，抬头向着四周环顾。
顿时。
一幅幅骇人的画面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