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上春天连绵的阴雨,倒春寒的寒意更加增添了几分。
离上半年的自学考试时间越来越近了,李勃觉得也应该集中精力来应考了,准备提前给元好佳打电话,告诉她不想“雨中旅游”了,要静下心来认真复习功课。
生产科今天少有的大满员到岗,好像都没有了什么要紧的事,大家就坐在一起喷空。
李勃不想打断大家的雅兴,也不愿这个时候打电话去谈论自己的私事,让自己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正在这时,电话铃响了起来。
牛科长抓起话筒说了两句,就开始模仿李勃的声音来制造笑料,觉得差不多了,才把听筒交给了李勃。
电话果然是元好佳打来的,牛科长见过,才顺便开几句玩笑。元好佳告诉李勃,如果天一直下雨或雪,星期天就不要去她那儿了。
李勃不知该说什么为好,疲于应付,唯唯诺诺,支支吾吾,最后才果断地说了一句:“你自己多保重吧!”
在坐的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下午,生产科就剩下李勃一个人,其他人都各自去忙了。
李勃翻开那本《工业企业生产管理》教材,找了一个笔记本,抄写内容提要。
电话铃又响了起来。
李勃拿起听筒,里面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男声:“喂,是李勃兄弟吗?”
“是我,你是玉金哥!”李勃激动地大叫了一声。
“兄弟,是我呀。我路过郑州,能见上一面吗?”听筒里有点乞求的意思。
“哥呀,看你说的。如果紧急,我马上就去见你!”李勃坦然地说。
“也没什么急事。这样吧,你要是明天有空,就来一趟中华技校,我在伟胜这里,好找。现在他们学校规模也扩大了,搬到中原路新校区了。”贾玉金在电话里确定了在郑州的落脚点。
“哥,那你就稍等,我明天吃过早饭,就骑车去看你!”李勃只好改变周日的安排了。
“管,管,我等兄弟你来。”听筒里传来兴奋的声音。
李勃接着又给元好佳打了一个电话,准备周日的下午赶到学校。
周日的早上,东方的天空发白,有四到五级的偏北风,乌云匆匆作欲散状。
李勃估计,即便不会转晴,也不会再下雨了。于是,整好行装就骑车出发了。
赶到中华技校,贾玉金正在传达室门口张望。看到李勃到来,十分高兴地迎上来,嘴里说着“兄弟,你让哥想死了”,就从李勃手里接过自行车车把,帮着推进校园。
一路走,李勃忙问:“玉金哥,你啥时来的呀?”
“咳,已经三四天了,给你打电话,一直打不通,还有这讨厌的连阴雨,我还怕你过来也不方便啊!”贾玉金一边说,一边叹气连连。
来到学校后边食堂附近的职工宿舍,贾玉金把自行车扎牢,顺手推开一扇门,说:“兄弟,进来吧,伟胜去食堂干活了,已经安排好中午一起吃饭了。”
宿舍里布置了四张单人床,估计都是食堂的厨师居住的,显得凌乱不堪。
贾玉金招呼李勃对面坐下,忙着去拿水杯倒水。
“玉金哥,你就在这里住了三四天?”李勃环视了宿舍一周,然后问道。
“挺好的,伟胜对人真不赖,管吃又管住的,要不是一直下雨,还准备安排到黄河去看看呢!”贾玉金笑呵呵地说。
“哥呀,要不,你去我那儿,我也管吃管住。”李勃也笑着说。
“不啦。能见上兄弟一面,知足了,哥明天就回老家了。这儿,也好,离火车站近,随时就可以走。”贾玉金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哥,你这是从哪里来呀?”听贾玉金要回老家,李勃颇为疑惑地问。
“咳,该着你哥倒霉。春节后,听一个老乡介绍,到西安一家农垦企业办的造纸厂打工,为纸浆机推送麦秸等原料,活脏又累,工资也不高,干了一个多月,就辞工不干了。在郑州下车,原准备玩两天的,这雨下的,哪儿也去不了了。”贾玉金摇摇头说。
兄弟二人谈话谈了大半天,不知何时,外边又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中午,刘伟胜弄了四个小菜,又掂了几瓶啤酒,三个人边吃边聊。
伟胜说:“兄弟,你玉金哥可是一个好人哪!十里八乡,谁不夸他是个孝子,母子相依为命,还非常乐意给村里邻居帮忙。只是家庭条件差,一个高中毕业生,硬是把婚事给耽误了。”
玉金抢白道:“伟胜,不说这些了,咱没本事挣钱,哪个姑娘愿意上门吃苦呀?”
李勃忙安慰说:“玉金哥,好人自有好报,只是缘分未到。我相信,你一定能找个好嫂子的!”
“谢兄弟了,我和你二哥80年一块毕业,十年了,马上奔三了,估计这辈子要打光棍了!”贾玉金自嘲似地笑着说。
“玉金,不要悲观,咱都是发小,努力挣钱,努力奋斗,现状是可以改变的!来,干一杯!”刘伟胜举起了身前的啤酒杯。
三个啤酒杯“咣”的一声碰在了一起。
饭后,刘伟胜又叫来一位工友,四个人一起在宿舍打起扑克牌。
外边,雨变成雪粒,又变成雪片,雨搅雪,连绵不断。
李勃打牌也无心,只想外边的雨搅雪小些、再小些,最好停了再转晴,他好去学校见女友。
看时间已近四点钟,外边的雨搅雪小了很多,伟胜和工友也该上工了。李勃赶紧和三人辞行,约定明天过来送玉金上火车。
李勃飞车前行,穿过中原集贸市场,进入桐柏路,慢慢眼镜片就蒙上一层雪霜,眼前一片模糊。只好停车,用手套轻轻拂拭一下,继续往前赶路。后来,索性把眼镜摘下,放进风衣兜里,这样反而省事了。
在化肥厂附近,一辆汽车从李勃身旁急驶而过,溅了他一身泥水,气得他真想大骂两句,但为了赶路,忍了。
元好佳看到李勃冒雨而来,显得十分激动,又看到他一身的泥水,就嗔怪道:“也不知道爱惜自己!”
雨呼啦啦下了一夜。
李勃在晨梦中醒来,隐隐约约听到外边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差点激动地将吴伯箫《猎户》中的那句“天晴了,很好的太阳”喊出来。
元好佳敲门,李勃赶紧穿衣起床。从窗户往外看,雨仍然下个不停,东院的房顶上,竟然还积了雪。哪来的太阳?鸟叫恐怕也是幻觉吧。
出门来,走廊上也都是雪水,踩上去吱哇乱响。楼梯上也是残雪浊水,真是初冬时的样子。
吃过早饭,李勃发愁起来,这样下个不停,风也比较大,路上积水也比较多,该怎样走呢?
元好佳也不想让李勃走,还要打电话帮助请假。
李勃想着还要送玉金哥上火车,决计要走。好在学校的中巴车正好去市里公干,将李勃捎到了市内。
李勃骑车赶到中华技校,玉金却没有买到今天的火车票,没法还得等上一天。
玉金说:“兄弟,你有这个心思就中了,回去上班吧,我自己一个人,也没啥行李,别送了,跑一趟挺难的。”
李勃只好告辞,找了一个小店,买了一把伞,打伞骑车回所。回到所里,上半身还干一些,风衣和裤子都快淋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