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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

捏碎一颗圆咕隆咚的板栗,里面金黄的果实像是粉糯的黄心山芋一样,空气也变得香甜起来。

“老板,‘大曹庄的人。”

“除了曹爱军的堂兄,应该没有亲近的人了吧?”

张浩南嗦着板栗壳中还剩的一点儿,口感真是不错,新炒的栗子就是香啊。

可惜不是濑江产的。

冀北省卢龙县的板栗虽好,但是太甜了,张浩南还是喜欢吃甜味浅一点的板栗,吃上去更香。

“大曹庄”的人来沙城警察局也就两辆车,但此刻在沙城大道上,靠边停车一百多辆大小汽车。

很显然,这事儿张浩南根本没打算跟人商量。

警察局停车位不够,群众来办事,靠边停车交警帮忙维持一下秩序,很合理啊。

此刻做完笔录的丁奎山貌似一脸劫后余生的模样出来,见到张浩南的座驾之后,顿时原地乐出了声。

张浩南下了大巴车,带着物流公司和“大桥食品”的高管前去迎接丁奎山。

“老丁,他妈的这都淹不死你?”

“托老板的福,哈哈。”

物流公司的前台秘书给丁奎山送上鲜花,周围还有公司宣传部门不停地拍照,总之就挺热闹的样子。

张浩南嚣张的模样,让警察局的人很是不爽。

有人顿时抱怨道:“这也太猖狂了吧?”

“***说什么?”

站在大门口的张直武突然扭过头,盯着抱怨的人。

“张……”

“我问你,你他妈说什么?!”

张直武走上前,然后吼道,“***戈壁的给我滚去写检讨!现在!立刻!马上!他***戈壁的……”

气氛冰冷到了极点,张直武的立场仿佛一瞬间出现了重大问题,然而只有到了张直武这个级别才会知道,张直武一点问题都没有。

张浩南像是没看到这边的动静一样,只是招了招手,然后拉着丁奎山上了车,等浩浩荡荡的“沙食集团”车队离开,还特意往度假村那边绕了一圈。

在这里玩耍的两市二代们都清楚,张浩南这孽畜是冲他们呲牙呢。

原农垦系统提拔孙淦星的人今天也在度假村参加宴会,他儿子脸色显然不太好看,孙淦星这条线,算是彻底团灭了。

张浩南一把打掉了他们家一个重要的利益点,从两江省农垦公司到西沙集团,多年经营彻底画上了休止符。

尤其是曹爱军夫妇的死亡,宣告大部分隐匿起来的资产,彻底没办法见天日。

就算能见,那也是政府的,跟他们没半毛钱关系。

有人在抱怨,有人在咒骂,各种言语都是对张浩南的不满和愤恨,而这些话,全都被度假村的一个淮西籍经理用偷录设备录了下来。

晚上,张浩南让张浩程打了个电话给度假村的白经理,送了点五家埭的土特产过去。

“‘大曹庄谁帮忙做曹爱军的丧事?”

吃完饭在“玲珑苑”遛弯的时候,张浩南随口问了问张浩程。

“他堂兄啊,曹建平。”

“呵。”

张浩南笑了笑,对张浩程感慨道,“这个曹建平在曹爱军牛逼冲天的时候,也没捡着啥便宜。真是没想到,曹爱军死了,帮忙开丧的,居然还要他来。老实人就是受欺啊。”

“曹建平名声确实比他堂弟好得多。”

“这样,你安排一下,曹爱军灵堂对面,摆一套音响,放七天《好日子》,我要整个‘大曹庄天一亮就要听得到。谁投诉扰民,给一千封口费。”

“哇,张南,你是真的下作啊。”

“你不愿意去?”

“废话,当然愿意,我不但要放,还要带话筒去唱两句。”

张浩程精神抖擞,告别的时候,还哼着“今天是个好日子~~”,整个人飘忽所以起来。

果然,张浩南毫无道德下限的操作,引发了不少人的不满,但真正来调解的,一个都没有。

孙淦星家里也有人来沙城,主要是曹爱军老婆也死了,结果到了之后,就看到灵堂对面有人用两辆大卡车摆好了音响,对着灵堂放《好日子》。

露天歌会上,非着名歌星张浩程还上去高歌一曲,然而守灵的人没一个敢出来赶人。

曹爱军和张浩南之间的恩怨,“大曹庄”的人清楚得很,现在,他们对曹爱军的死,也有了微妙的猜测。

“不会吧,曹爱军不会是被人弄死的吧?”

“说是路过‘长荡湖淹死的,是事故啊。”

“我看不像,唱歌的我晓得,张浩南的弟兄,他既然来,肯定也是有说法的。”

打完之后,张浩程又继续上大卡车唱《好日子》。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今天是个好日子,打开了家门咱迎春风……”

警察来了之后,当然直接将张浩程拷走,然后张浩北接班,重新起头:“开心的锣鼓……”

如果你现在指责张浩南做事不讲究,那么当初曹爱军怎么说?

姓曹的可以纵容,姓张的就得打击?

没实力一碗水端平就一边去。

在“玲珑苑”中,也有过来说好话的人,面子肯定有的,毕竟是跟吴成林搭班的,是市区镇的正经一把手。

不过市区镇镇长不是弱智,他过来就是走走流程,市政府那边催得厉害,他对上级领导要应付,对张浩南就要敷衍?

不存在的。

而张浩南的态度更是嚣张跋扈到了极点,对镇长就说了一句话:让在伦敦的领事馆注意一下,过两天会有曹姓中国籍男子遭遇抢劫不幸遇难。

杀全家。

张浩南的疯狂、狠辣,让市区镇镇长头皮发麻,他晓得张浩南不择手段,但这种毫无底线的报复,有一说一,他也是第一次遇见。

曹爱军的头七也没过好,因为张浩程拘留七天出来之后,就跑去“大曹庄”用喷雾剂喷黑狗血。

当地信神神鬼鬼的老头儿老太们,被张家兄弟的下三滥操作差点吓走。

这件事情性质之恶劣,若非两级单位压着,真要是曝光出去,沙城几年的精神文明建设工作,那都成了厕纸。

此事民间有多个版本,小道消息满天飞,但神奇的是,这次民间的传说和二代名流们之间的版本,出奇的一致。

人,张浩南安排杀的。

而且要杀全家。

但没有人有证据,什么神探来了也是白搭。

在松江陪人骑马的刘援朝听说之后,也被吓得脸色极为难看,虽然没有跟家里表露出什么,但他是真的怕了张浩南,并且也很庆幸,目前为止跟张浩南合作得很愉快。

从两浙省考察回来的徐振涛得知此事之后,在家里也是感慨:“张浩南这只宗桑(畜生)是真的下作啊。”

“振涛,曹爱军不会真是张浩南派人杀的吧?”

“你这说的就是废话,现在市里全都晓得他弄了车队去警察局接丁奎山出来,丁奎山是啥人?开黑车的?张浩南就是明明白白告诉所有人,曹爱军就是他杀的。”

“那往后他会不会出事啊?”

“出啥事?他是造反还是叛国了?放心,小事情。”

徐振涛一脸淡定,从王淑芹手中接过盛好的榨菜豆腐汤,喝了一口才道,“一般来说死人是没有统战价值的,除非这个死人有特殊历史地位,但曹爱军算个啥?他活着也就是屁啊。将来就算真有人要算计张浩南,这件事情,也就是个添头。”

“张浩南是真的吓人啊,曹爱军夫妻两个一道死的。幸亏他儿子跑国外去了,不然要是在国内,估计张浩南也要下手的。不是说‘祸不及家人吗?张浩南也不怕以后有人也这样对他?”

“你个笨逼千万不要出去说闲话,你懂只卵。”

摇摇头,徐振涛懒得跟老婆解释。

祸不及家人?

从来都是杀全家的,哪有什么“江湖道义”这种虚无缥缈的玩意儿存在。

张浩南不过是相对来说比较露骨和直白的那一个。

至于说别人怎么报复张浩南……

徐振涛对这种言论连嗤之以鼻都不想,这小子老婆一大堆,生的又是一对接一对的。

杀一个生一双,你杀的不一定有他老婆们生的快。

而且张浩南这种明显有娘生没爹养的玩意儿,会在乎亲情?

开个价,价钱合适他自己来杀。

王淑芹终究不太懂为啥张浩南在魏刚那里会有如此地位,本质上来说,两人是同一种动物,只不过是互相照镜子,一个生活在阳光下,一个差不多说是阴沟洞里过活的,貌似也没啥问题。

如果哪天魏刚嗝屁了,他的墓志铭必然是“高尚”二字;但张浩南显然是就是个拿“卑鄙”当通行证的。

半夜十二点过了几分钟,徐振涛在家里处理文件结束之后,精神头感觉还不错,便裹了一件大衣就开车去了大桥镇的别墅区。

到了之后,就跟保安说了一下,然后保安就联系了晚上值班的谢宝兰,谢宝兰再去通知了也还没睡的张浩南。

“进去坐坐啊。”

“坐个屁,吃烧烤,去不去?”

“哪里?”

“兰陵王府外面啊,有烧烤的。”

“那走。”

张浩南直接上了车,徐振涛开出去没十几米,打着呵欠的古锭急急忙忙发动了车子跟上。

他最烦的就是老板这种叼事不放在心上的样子,现在仇家这么多,真是一点怕的意思都没有。

“哦哟,这么闹热啊。”

“说啥废话,现在闹热个屁,前一个月有人过来取景拍戏,那才叫闹热。”

此时“兰陵王府”外面多的是小吃摊,炒面、卤味、炸串以及常见的粥面馒头。

炒菜也有,都是本地和隔壁澄江市的乡下厨子,煤气罐快用完了就放倒用脚踩着晃,手上功夫却也不断。

咣当咣当铁锅作响,天南海北的口味都能调。

烧烤摊是食品厂的职工家属出来支的,跟这里一多半的摊位不一样,他们的烧烤是有证的,三轮车棚子上面还挂着牌子。

有五个烧烤摊,都是王爱红的老乡,男女都有,因为职工家属能采购一部分厂里的冷冻库存,所以成本也不算高,主打的是量大实惠。

在这个基础上,手艺稍微过得去,就是超出预期的。

张浩南跟徐振涛的出现,把认识他们的人都吓了一跳,不过都没声张,只是赶紧开了两瓶“沙啤”送过去。

“曹爱军这一死,省了我不少事情啊。”

拿起酒瓶子,跟张浩南碰了一下,水啤没啥度数,不管是麦芽汁还是酒精,都是凑数的。

但便宜,量大实惠,消遣的时候过过瘾挺好。

都知道精酿好,但价钱下不来还不是放屁。

对大头老百姓来说,好不好不重要,自个人能不能吃上最重要。

“怎么说?”

“先头有人想要空降过来开发区,我还想着周旋周旋,现在省力了。”

该狐假虎威的时候,徐振涛从来不犹豫。

“能处理过来吧?”

“轻轻松松的。”

烤好的韭菜、香菇、鸡翅膀,徐振涛先放到了张浩南面前,他喜欢吃五花肉这种的,配制水啤不腻还香。

“我听说可能农垦公司的人会把你这件事情闹一闹,你自己注意。”

徐振涛消息也是灵通的,张浩南在市政府有人,但有些冷僻门路,也未必有徐振涛这个体制中的“野路子”来得熟络。

“省农垦公司?”

“对。”

点了点头,咬了一口冒油焦黄的五花肉,一口啤酒下肚,徐镇长整个人都舒服了。

“理由呢?”

“孙淦星老子也是农垦系统退下来的啊,现在他一个孙女死在沙城,难道不声不响啊。”

又拿起酒瓶子跟张浩南碰了碰,叮的一声,徐振涛又喝了一口,“娘的,过瘾。”

出差喝“洗脚水”是真的喝怕了,高档货果然不适合自己。

徐振涛嗦了一串烤韭菜之后,又道,“不过呢,市里面愿意帮忙的基本是没有的,最多就是几个二代想要起起哄,好打发的。”

怕归怕,但是搞点小钱花差花差,那这个胆子不但有,而且很大。

再说了,跟张浩南偶尔“误会”一下,也算是留下点印象,以后还能用“不打不相识”来加深感情。

只要把握好尺度,就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张浩南啃完一个香菇之后,咧嘴一笑,“说起来,两江省的老年监狱在哪里?”

“入娘的,你啊,还真是魏市长说的,宗桑(畜生)一只。”

摇了摇头,徐振涛又拿起酒瓶,叮的一声,跟张浩南又碰了一下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