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的，陆晨与柴红玉生死相依、并肩作战的事情彻底曝光，一张张两人患难与共、互不放弃的画面以极快的速度不断传播。
与此同时，不少来自禹州的“仁人志士”敲响了登闻鼓，也有人去都察院举报。
不仅如此，陆晨在西城的居所也被一些心怀国家的能人异士光顾，挖地三尺，竟还真搜出了一些极有可能与反贼有关的可疑之物，而这个消息，也在第一时间被传播了出去，短短两日便传得沸沸扬扬。
当得知公认的永初第一忠臣和一个反贼头子如此亲密，不少有志之士彻底怒了，有种被深深欺骗的感觉。
不只是他们，不少看陆晨不顺眼的朝臣，以及不明真相的京中豪族、权贵、世家，甚至是百姓，此时也开始在以讹传讹中对陆晨痛骂起来。
正如颜松所言。
回溯石中记录的画面，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并不重要，是谁记录的也不重要，甚至能否以此作为证据直接让女帝拿下陆晨，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并非关键。
关键点在于，陆晨和反贼大将的关系。
众所周知，无论是回溯石还是留影符，亦或者是留音符和投影符，其中记录的东西都是不可改变的事实，毕竟这个世界没有pS。
只要陆晨证明不了自己和柴红玉是清白的，他就必然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流言在这个信息并不算发达的世界，是一种极为可怕的力量。
女帝虽然强势，能够掌控朝堂，但现在的她却还无法掌控人心。
而很显然，空口白话永远没有显而易见的证据容易取信于人。
陆晨虽然自证了，但这种空无一物的自证却显得苍白无力。
哪怕是同为天劫之事的当事人的符嬅亲自作证，也无法改变柴红玉对陆晨舍命相救的事实。
一个反贼拼死去救一个对他们威胁极大的朝廷命官，普通人会联想到什么，简直显而易见。
陆晨无法自证，哪怕陈沧他们不再进言，形势也会对他愈发不利，直至彻底陷入深渊，万劫不复。
根本没必要着急。
这种情况，除非这次事件的另一个当事人亲自出面，并且拿出有力证据为陆晨证明清白，否则陆晨的名声就彻底完了。
但是这可能吗？
等到陆晨彻底名誉扫地，被定以反贼之名，女帝要是再强行宠信于他，那就是真的要置江山社稷于不顾了。
随着事情的不断发酵，越来越多的人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加入了倒陆的声讨之中。
然而不管他们如何声讨，女帝都始终没有下令将陆晨罢官免职，反而对他极力安慰和勉励，让他安心办公，其他的，一切有她。
作为当朝神武大将军的顾思妙更是每天和陆晨一同上值下值，寸步不离。
有这位武道通天的归一境强者在，即便离开紫极城，也根本没人能奈何得了陆晨。
除了陆续来到洛京，准备参加新元大典的其他柱国大将以外，京中根本没几个人能扛得住顾思妙的恐怖威压。
在无数谩骂、声讨中，陆晨依旧过着充实的高级官员生活，每天都将工部侍郎的各项公务处理得一干二净。
而在讨陆檄文发出的第五天，这次事件终于迎来了最高潮。
整个国子监彻底停摆，所有监生贡生、教习、名士几乎全部来到玄极门前盘腿坐下，一副不诛陆晨誓不罢休，甚至甘愿为之赴死的架势。
在国子监动员后，不少有识之士纷纷前往玄极门，更有许多豪门派人上街举起横幅，大骂陆晨奸险狡诈，罪不容诛。
此时，太极殿内。
女帝一脸阴沉地注视着底下跪了一地，以陈沧为首，请求诛杀陆晨以安天下的一众朝臣。
“也就是说，朕要是不顺了他们的意，他们就要在玄极门长跪不起？”
冰冷的声音让众人顿时心神一颤。
他们知道，女帝这是彻底怒了。
但是…事到如今，若是他们退让，今后还有没有把陆晨这个无知狂徒赶出朝堂的机会，可就说不准了。
陈沧朝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陛下，如今朝野上下一片沸腾，事情到了这等地步，陆晨之事，如今已引起了极大的民怨，朝廷必须尽快给天下人一个交待，否则陛下圣名有损，朝廷威望有失，国法威严有丧，后果实在难以预料啊！”
郑忠郑重无比地道：“求陛下以大夏江山社稷为重！”
两人话音刚落，其他人便纷纷扬声高呼。
“求陛下以大夏江山社稷为重！”
“……”
女帝猛地握紧龙椅上的扶手，冷冷一笑。
“要是朕，不答应呢？”
闻言，陈沧等人顿时面色一紧。
都到这种地步了，陛下竟然还不肯放弃，这陆晨对陛下而言，当真就如此重要么……
这时，颜松突然站了出来，神色肃然地道：
“陛下，老臣有一言。”
女帝眯了一下眼睛。
“讲。”
颜松轻咳两声，缓缓说道：
“陛下，这次的事态严重到这等地步，现在已不是计较真假对错的时候了，当务之急，是安抚民心，朝廷现在，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他慢条斯理地说着，既没有跟陈沧他们一样问罪于陆晨，也没有为陆晨含冤脱罪，而像是站在一个中立者的角度，理智地看待目前的形势。
“若陛下不忍心诛杀陆侍郎平息众怒，微臣有个权宜之计，不妨先下旨革除陆侍郎的官职，将其打入天牢，以此安抚民心，同时暗中派人调查事情真相，收集证据，或者等这次风波过去，事情淡化以后，再找机会为陆侍郎平反，届时再重新启用陆侍郎也不迟。”
听到这话，陆晨顿时眼神一动。
这颜松，有点东西啊……
不过，不管这老狐狸心里打着什么算盘，这番话，还是很合他心意的。
再适合不过了。
于是，不等女帝开口，他便站了出来，对女帝躬身行礼。
“陛下大恩，微臣铭感五内，但如今的形势不容乐观，国事当前，微臣一人微不足道，陛下当以大局为重，无论如何，微臣对陛下只有感恩，绝无怨言！”
闻言，女帝顿时微微动容。
哪怕明知是污蔑，为了顾全大局，他也会毫不迟疑地牺牲自己。
果然，这就是陆晨，一个心中只有国家大义，只要是为了大夏，他就能毫不犹豫地付出一切的无双国士啊……
这样的臣子，她怎么能让他受一丁点委屈？！
片刻后，她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些什么。
然而就在这时——
“陛下……陛下！”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名神色慌乱，眼神中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之色的太监便急匆匆地踏过太极殿的门槛，走到中央大道后，重重地跪伏在地，而后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结结巴巴地道：
“玄极门外…有一红衣…红衣女子…请…请求觐见！”
红衣女子？
听到这个词，众人不由得怔了怔。
都这时候了，什么红衣女子蓝衣女子的，直接撵走不就完了。
陛下万金之躯，岂是随便一个人想见就能见的？
然而，陆晨心中却是陡然升腾起一股熟悉的预感。
难道说……
下一秒，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一般，那太监猛地抬头，语出惊人地道：
“那红衣…红衣女子，和之前传影法阵中与陆大人生死相依的女子，长得一模一样，而且她还声称，她...她便是柴红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