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栾宇被那什么狗屁两州总督给斩了?”
禹州城,华美至极的禹王府内。
年过半百却不见老态的禹王姜允平,在听到底下一个身着制式轻甲的男人汇报后,面色陡然一沉:
“而且居然连廖极都他被打入了大牢,那狗东西连本王的人都敢动?”
“是的,王爷。”
男人半跪在地上,供着双手说道:
“卑职在禹州大牢找到廖总管时,廖总管已身受重伤,和他一起的侍卫全军覆没,廖总管让卑下替他向王爷您禀报,前几天他和平县县令栾宇把酒言欢,王爷您交代给他的事也已经办妥,谁料准备返程的时候,却被那新上任的两州总督刻意刁难,对方不仅以下沟村和曲儿村那些偷奸耍滑的刁民为借口搞垮了栾县令,连他也不放过,即便报了王爷您的名号,对方也全无顾忌,强行把廖总管扣押到了大牢之中……”
“之后卑职也试着以王府的名义要求衙门放人,但却被打了出去……”
听到这话,姜允平顿时皱紧眉头。
片刻后,他才再次开口。
“粮证拿到了吗?”
男人摇头:“没有,栾县令还未来得及办粮证之事,就被那狗官给害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姜允平陡然面沉如水。
“朝廷派萧韵担任治水主官,并且调动禹州卫、隋州卫总计五万军力赶往坝区,以两卫取代以往的劳役,听命于萧韵平息水患的消息,确认得如何了?”
男人点了点头。
“消息已经证实,工部尚书萧韵如今已抵达天门江大坝,五万卫军赶到坝区者超过九成,现在正在紧锣密鼓地布置大阵加固大坝。”
闻言,姜允平蟒袍下的大手猛地握紧了拳头。
极擅治水的萧韵,加上一个个人高马大,训练有素的卫军士兵,以及两州总督主持两州军政,调动各种资源支援坝区……
无论是人力还是物力,亦或者是治水主管,几乎都无懈可击。
除非今年洪水极大,非人力所能阻挡,不然…之前王府的一系列动作,都将变成无用功……
好一会,姜允平才缓缓松开双手。
“看来,这场大水,大抵是发不起来了。”
姜允平站起身,负着手,思索片刻后,面色愈发沉重起来。
“那件事到此为止,本王亲自去州府衙门把廖极捞出来,尔等把与此事有关的首尾全部处理掉,至于那些粮食…先就近找个地方暂时屯着吧。”
听到姜允平的吩咐,男人却没有马上领命,而是一脸纠结的对姜允平说道:“王爷,卑职听说,那位被陛下委以重任的两州总督手持极道之剑,拥有对两州境内所有人等的生杀大权。”
说到这里,他莫名停顿了一下,而后迟疑片刻,才缓缓说道:“陛下特许持剑者有先斩后奏的特权,以至如今整个禹州和隋州,几乎没有人敢跟那位总督作对,更不敢对被他亲自捉捕的人施以援手,就算王爷亲自去,恐怕……”
啪嗒…
男人还没说完,姜允平一旁的白瓷瓶突然凭空碎裂开,而后眨眼间便碎成了无数碎片。
再看姜允平的脸色,此时却已是阴云密布,杀意凛然。
“哼!”
他冷哼一声,一脸不屑地道:“狐假虎威的小人物罢了,也就吓唬吓唬那些胆小如鼠的废物,区区两州总督,狗一样的东西,还真以为手握极道之剑就真能【上斩宗室,下诛不臣】,在本王的禹州地界为所欲为不成?”
说罢,他猛地站了起来。
“本王乃是先帝唯一的胞弟!而且当年要不是本王的鼎力支持,乾坤归于谁手还未可知,又岂会轮得到当今圣上坐拥天下?如今本王作为当今圣上的嫡亲皇叔,那狗东西除非放着大好前程,甚至是身家性命不要,否则他绝对不敢碰本王一根汗毛!”
“先斩后奏?笑话!他给本王斩一下试试?”
说话间,姜允平右手突然一挥。
随着他的动作,他手掌周围的空间竟是剧烈扭曲了起来。
下一秒,一把剑柄上刻着九龙御天图的金黄色长剑突然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况且本王有皇兄在世时御赐的龙临剑在手,亦可上打昏君,下诛逆臣,又岂会惧他一个名不经传的小角色?”
咔哒…
言至此处,他缓缓迈起脚步,缓步朝外面走去。
一边走,一边霸气十足地道:“立即备车,今日本王就是要屈尊去州府衙门一趟,把廖极给带回来,本王倒要看看,到时候谁敢阻拦本王!”
此言一出,男人顿时不敢再说,直接抱拳应道:
“喏!”
…………
就在禹王府快速动作起来的时候。
禹州衙署内。
陆晨正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面前两个中年官员。
就在刚才,这两个相当于两府之地的直隶州数百万百姓的父母官,正五品的地方官专程跑来,苦口婆心地劝他不要招惹禹王府,把那廖极给放了,免得惹来大祸,后果不堪设想。
总督大人你这么年轻,将来定然前途无量,没必要给自己树立如此大敌,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便是,m
话里话外,都明显透出一个意思——
禹王,惹不得!
听完他们的讲述后,陆晨这才一脸淡然地缓缓开口:“听两位这意思,那廖极,本总督不仅动他不得,还得亲自给他赔礼道歉,礼送他回禹王府不成?”
感受着话中明显压抑着的怒火,崔固和赵平这两个顿时冷汗直冒,而后赶忙说道:“总督大人恕罪,下官绝无此意!”
“过了过了!大人不必如此,虽然禹王我等惹不起,但那廖极毕竟只是王府总管,还不至于让总督大人您亲自送他回王府,您只需要下令放人即可,其他的,下官自会为大人您办得妥妥当当,保证不会令禹王怪罪大人您。”
听到两人这么说,陆晨顿时笑了。
“哈哈哈!!”
笑容逐渐放肆。
听到这愈发张狂的笑声,两人不由得面色一僵。
“好一个权势滔天的禹王爷,居然能令当地地方官畏惧到这种地步,当真让本总督长见识了。”
说到这里,他脸色微冷地注释着两人:“真不知道在尔等心中,这禹州是那禹王的禹州,还是陛下的禹州。”
闻言,两人顿时瞳孔一缩。
这话,对他们来说可太重了,根本承受不起……
两人赶忙起身,朝陆晨重重地躬下身。
“总督大人明鉴,在下官心中,禹州永远都是陛下的禹州,亦只忠于陛下,绝无二心!”
“下官亦如是也!”
陆晨摇了摇头,对此不置可否。
“尔等所思所想,本总督并不在乎,也不想听尔等任何保证,只想看到尔等做事如何,至于那廖极……”
说着,他的眼中悄然闪过一抹寒光。
“这厮罪大恶极,无论如何,只要本总督在朝一日,就绝不会让这等恶徒活着离开衙门!”
言语中,满是毋庸置疑的态度。
崔固和赵平不由得对视一眼,而后赵平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总督大人,这廖极究竟犯了何事,令大人如此雷霆震怒?”
“你们自己看吧。”
陆晨懒得解释什么,直接从怀里拿出一份卷轴,丢到桌面上。
两人赶忙拿起卷轴,将其打开看了起来。
仅仅过了一会,他们便两眼一颤,身体颤颤巍巍地哆嗦起来,仿佛看了什么自己不该看的东西一般,脸上弥漫起一层恐惧之色。
卷轴里的文字其实不多,而且内容相当简单。
全是廖极以自己的名义,从汉州、江州等中下游州府大肆收购粮食的清单。
而在这水患形势愈发严峻,随时都有可能溃坝决堤、洪水泛滥的当儿,千里迢迢跑去其他州府收购粮食…这种行为,可就有点耐人寻味了啊……
毕竟,王府又不缺粮食。
无论饿着谁,也不可能饿着一个王爷啊。
“这…这怎么可能……”
崔固伸出颤动的手,缓缓合上卷轴,而后看向陆晨:“总督大人,这个卷轴…您是从哪里得来的?里面的内容可信吗?”
陆晨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本官愿以身家性命担保,这些内容绝无问题。”
听到陆晨这么说,两人顿时“咕咚”一声,用力咽了口唾沫。
陆晨又道:“如果本总督没记错的话,根据大夏律,任何意图趁天灾降临时大发不义之财之人,都当被处以极刑,并夷平三族,而这廖极,在本总督看来就是意图大发国难财!”
“如此奸诈险恶,为一己之私而不顾万千百姓死活,损众人而肥自身的恶徒,若不诛伐,天理不容,本官有岂能容之!”
闻言,崔固和赵平顿时无话可说。
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一脸忧色。
就算那廖极当真做了这种缺德事,禹王也肯定不会对他置之不理,毕竟这事关禹王的脸面。
按照国法,那廖极自然要被处以极刑。
但是对的事却不一定是合适的。
做官,更多时候要懂得妥协,知晓审时度势之道啊......
他们有心再劝陆晨几句,但是看到陆晨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显然再怎么劝也是徒劳,顿时不由得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这个年轻得不像话的总督大人竟然这么刚,定然会把向来目空一切惯了的禹王得罪死。
而总督虽然位高权重,但比起亲王还是大有不如的。
得罪了禹王,以后的日子岂能好过?
说不定禹王修书一封给他的侄女皇帝,陆总督那原本前途无量的仕途,就此断绝。
两人不由有些感慨,果然年少得志不是什么好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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