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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什么地方?我是不是你绑来的?你想把我怎么样?“奉云又连声问道。

道一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回答。

奉云又抖声问:”我浑身都疼,下面也是,是不是你干的?“

道一慌了。他若说是李公子干的,这很可能勾起奉云痛苦的回忆,若说是不知名的人干的,自己只是把她救到这里,恐怕也好不倒哪里去。情急之中,他脱口而出:”是我干的......我是你相公。“

听到”相公“二字,奉云睁大眼睛想了片刻,忽然满脸羞红,一下子用床单捂住脸,不再说话了。

道一呼了口气,心里不知该说什么。话已出口,以后再慢慢解释,至少现在奉云是平静下来了。他又叹了口气,加上一句:”这里是间客栈。对不住,弄疼你了。“

”没,没关系。“奉云更是脸上通红,”不打紧,真的。“说着,开始在床单下摸索自己的衣裳。

道一把她救出来时,只是胡乱抓了床上的几样衣物,不知带全没有,也不知是否有扯坏的。果然,奉云没有找到要找的,干脆坐起身来,床单滑落下来,一片白光泄出,道一吓得急忙转身。

”我的下裳怎么不见了?“奉云喃喃自语,抬头一看,见道一背过身去,便轻嗔道:”郎君,你转过去做什么?“

”找不到就慢慢找......“道一心中急转,说道,”娘子一定饿了,我去弄点吃的来。你想吃什么?”

奉云道:“郎君,你一说我还真饿了......我要吃烤团鱼,或是煎鸭子也行。”

道一点点头,忽然心里又一怔。奉云已经忘了自己是佛门子弟,这或许是她进尼姑庵前吃过的东西。

“行,你好好歇着。我去去就来。”道一说着,离开了房间。

他找到店家。店家一听客人要吃烤团鱼和煎鸭子,脸上陪着笑说:“客官,小店本小利薄,实在供不起这两样。客官就是有钱,这小镇上一时间也未必弄得到这两样。”

”那你随便整两样有的,越快越好。“道一说。

”行,行。“店家于是转身进了厨房,不多时,端来米饭和一碗猪肉和豆腐。”客官,这是本地特色。香菇猪肉酿豆腐,当然不是现做的,您看......“

”就这样吧,多谢了。“道一接过饭食,想了想,又从怀里摸出两张纸钞说,”还有一事相求。我要一套寻常姑娘穿的衣裳,从里到外都要。也要快些拿来。“

店家一看有钱,满脸堆笑地答应了。

道一端着饭食回到客房。奉云穿着一件抹胸,从床上坐起身。道一也不好再回避,忙说:”你身子不好,别下来,就在床上吃吧。这里是个偏僻小镇,没有烤团鱼煎鸭子,你就将就点吧。“

奉云点点头,接过饭食,一通猛吃,边吃还边说好吃。见奉云开荤,道一心中一阵叹息,也跟着吃了点东西。

奉云吃完,心满意足地躺下。道一关切地问她现在感觉怎样。奉云说:”还好,就是头有些晕。“

道一心想,定是昨晚她头上受了伤的缘故,便让奉云好好休息,早点睡觉。

奉云说:“郎君,你也歇息吧。”

道一点点头,自然而然站起身,四下一望,想看看何处可以打个地铺。

奉云奇怪道:“郎君,你做什么?”

道一猛然想起,现在自己是奉云的郎君,岂有不和她睡在一起的道理?道一的心立刻扑通扑通狂跳起来。

他想找个借口不和奉云睡在一起,比如奉云身体一直有病,郎中不让他和奉云同床。可是自己明明刚刚承认,奉云身上的伤痛是他造成的。这有点说不过去。

道一正在想说辞,奉云又道:“郎君,你为何不过来?”

道一慌忙说:“我怕再弄疼你,我还是睡地上吧。”

奉云脸上又开始泛红,轻声道:“多谢郎君体恤。过两日,等奴家身子好了再侍奉郎君。”

道一正想松口气,奉云又道:“就算不侍奉郎君,郎君也不必非睡在地上。”

“这......”道一心想,奉云还没有缓过劲来,还是不要让她有任何不满。于是,道一把牙一咬,挪到床边,挨着床沿躺了下来。奉云也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道一心中连连叹气,自己在说“我是你相公”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做郎君不是光说说就行的。今天是躲过去了,过两天呢?不过,他转而一想,毕竟奉云现在安静了,过两天的事还是过两天再说吧,于是便很快睡着了。

......

次日天亮,道一再次睁开眼睛时,愕然发现一只玉手正搂在他胸前。再一看,奉云的俏脸窝在自己的臂弯中,吐气如兰,而自己手指触及之处竟是奉云光滑的背脊。

道一顿时吓得一哆嗦,慌忙将奉云移开,替她盖好薄被。幸好没有弄醒奉云,道一这才吐了口气,坐起身,想到自己新的身份,心头又一阵发紧。

他悄悄下了床,锁上房门,离开了房间,到客栈周围转了一圈。小镇虽地处梅州城西边的官道上,来往商客却很少,毕竟梅州人口少,几百年来,时而由县升州,时而又撤州还县。这却正合道一的心思,如今奉云伤势不定,还是尽量不要多移动,就在这偏僻的小镇上养些日子才是上策。

主意已定,他回到客栈,店家叫住了他,把里外一套姑娘的衣裳送上。道一谢过店家,拿着衣裳回到房间。

一开门,奉云立刻扑上来抱住了他。“郎君,你上哪里去了?奴家醒来不见郎君,可把奴家吓坏了。”

道一一阵心疼,也抱住她说:“别怕,我去给你找了身衣裳来。”

奉云把头埋在他胸口,颤声道:“郎君,下回求你先对奴家说一声,千万别把奴家一个人留下。奴家害怕得紧。”

道一的心又一阵抽动,这一定是奉云前晚在高家庄的不堪遭遇所致。虽然她记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留下了阴影,须得更加小心应对才是。

......

就这样,两人在小镇上住了下来。奉云的头痛时好时坏,偶尔还会昏倒。道一对她百般照料,还请来郎中医治。可是郎中似乎也没有立竿见影的妙方,只是开了点调养的方子。

奉云在感觉稍好时会试着回想以前的事,可是一想就头痛。道一劝她安心休养,不要多想。奉云反问道一:“奴家怎么会这样的?郎君是何时遇见奴家的?”

这个道一早已想好说辞。“我从前是全真教弟子。有一回云游到杭州,看到河面飘来一个女子,快淹死了。我就救了她。那便是你。你救醒之后便不记得从前的事了。前两天,你更是连我也不记得了,真把我吓坏了。”

这个谎言是道一听得南雄珠玑镇胡妃的故事后抄来的。奉云听了也没起疑,只是叹口气说:“看来郎君也不知道奴家从前的事......郎君救了奴家,又收留了奴家,大恩大德奴家无以回报,此生必尽心尽力侍奉郎君。”

道一又赶紧一番劝慰。

过了数日,小镇上开始流传一个消息。英州清远县的欧南喜举帜造反,并在连江口劫了官军运往广州的两万石粮饷。

道一听了一惊,屈指算来,欧南喜攻打连江口的日子正是自己离开他的大寨后一两天,难怪自己到欧南喜寨中时看到一片忙碌的景象,梨花也是一身铠甲,整装待发的样子。不知道梨花和马兮彤现在怎样了,尤其是马家小姐,道一又开始思念起来。

离开时马家小姐在他身后那一声“一刀两断”的话,当时他着急去梅州救奉云,并没有多想,后来,心里却越来越有点不是滋味。不过他并不后悔,若不是后来在西河镇上耽搁了一个白天,他是可以及时救到奉云的。当时走的匆忙,来不及解释,现在他却想对马家小姐好好说说其中的道理。

......

又过了些日子,奉云的头疼症逐渐消失。虽然仍是什么事也不记得,她的心情一日好过一日。

这些天来,道一每晚小心翼翼地和她睡一张床,倒是相安无事。直到一天晚上,道一又象往常一样准备睡觉。却见奉云跪在床上,露着一抹酥胸,脸上娇羞地看着他。这些天,作为奉云的“郎君”,道一看过她不少衣不遮体的样子,但这般诱人的神态还是第一回。道一不自觉咽了下口水。

“郎君。”奉云轻声说道,“这些日子可苦了你了。奴家身子不好,不能侍奉郎君。如今奴家的头疼病已经好了,今晚就让奴家侍奉郎君吧。”

说到最后,奉云脸上泛起一片红晕。

道一愕然,这是要让他当真相公了,于是忙道:“奉云,你头疼还没完全好,以后再说吧。”

“郎君,奴家真的好了。”奉云道。

道一心中急转,又道:”你身子不好,上回我不慎弄疼了你。你醒来后连我也不记得了。“

奉云咬着下唇道:”郎君怜惜着点便是......就算象上回一样,奴家也当得住。“

见道一还是不答应,奉云颤声道:”那奴家是再也不能侍奉郎君了么?......还是郎君已经不喜欢奴家,不要奴家侍奉了?“

说着,一串泪珠从她脸上滚落。

道一立时慌了,急中生智,忽然说道:”不,我怎会不要你呢?是我这几天身体不好。“

奉云关切地问:”郎君是病了么?“

道一说:”不是病了,是......是有点心事。“

看着奉云询问的目光,道一吸了口气又说:“实话对你说。我是乱党,不,是义军。官府正在抓我呢。这里很不安全。这些天你看我脸上没事,心里可是紧张至极。”

奉云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奴家明白了。一定是奴家的身子拖累了郎君。”

道一连说没有。奉云又道:“那郎君为何不找个安全之所?奴家的身子已经好了。哪里都去的。”

道一眼睛一亮,奉云说的有道理。自己来梅州前,本来就打算找到奉云后回欧南喜寨中的。马兮彤虽然宣布和自己一刀两断,但张大哥说,自己把她从岛上带出来,就得负责到底,不能弃之不顾,怎么也得看到马家小姐平安回到马大人那里才行。

主意已定,道一说:“我是清远欧南喜那边的人。你愿意跟我去清远么?”

“郎君这是何话。”奉云道,“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郎君到哪里我自然到哪里。哪怕是刀山火海也去得。”

道一点点头。“那好。明天我们离开此地。”

于是第二天,道一退了房,带着奉云踏上去清远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