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远山镇。
偏僻的边陲小镇中,早起的摊贩们开始在镇上摆下小摊子,仅有的两排并列的砖瓦房便是远山镇最繁华的街道,整个远山镇正在缓缓从黑夜中苏醒。
随处可见的小商品在这里成为紧俏货,商贩的摊位上摆满小商品,不锈钢铁盆和塑料水桶是最为畅销的商品,穿着极具特色的西南少数民族服饰的人们,背着小背篓、挑着竹筐担,在一眼就能望到头的街道挑选物美价廉的商品,总是能听见砍价和询问价格的声音。
陆南正坐在路边空地的椅子上,身后有一个老头儿正拿着剃刀给他剃头发,湿漉漉的头发在锋利的剃刀下撒落,很快一个新鲜出炉的小光头出现。
并且老头儿还热心的帮陆南擦了擦脸,已经分辨不出颜色的毛巾在脸上胡乱擦拭。
陆南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示意需要多少钱,老头愣了下,后知后觉伸出五根手指头。
诧异的看了眼,陆南从口袋里取出为数不多的几张皱巴巴的钞票,递给老头儿五张红色的一元纸币。只不过老头儿只是笑呵呵的抽出一张,随后找了一张红色五毛钱纸钞。
原来只要五毛,还以为要五块。
剃完头后,陆南在路边早点摊上买了几坨糖油粑粑,裹着荷叶蹲在路边吃,眼神不断打量四周环境,将远山镇的环境位置大抵确认。
执行前期侦察任务,陆南要做的就是争取到马家集团的信任,为之后的行动打下基础,然后将远山镇的情况记录下来,汇报给上级。如果可能的话,陆南还想弄清楚马家的老窝,以及马家掌控的武装人员规模。
正当陆南坐在路边啃食粑粑的时候,一辆越野车停在他身前,车门打开。
之前那个大汉从车内下来,一身黑衣,戴着墨镜拽到不行。陆南抬头看了他一眼,挪动身子看向另一侧,继续吃着自己的早饭。
“我们老板想见你。”
“不见。”
外号‘傻豹’的大汉见陆南拒绝,脸上露出不快:“是我们老爷,不是三少爷。”
陆南翻了个白眼:“不见。”
“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知道我们老爷是谁吗?”
“玉皇大帝来了也不见。”
“这里是我们老爷的地盘,按照规矩,来这里总得拜会拜会码头吧?”傻豹转换思维,用另一种方式。
闻言思索一二,陆南将手里的干荷叶丢在地上,随意在裤腿上搓了搓手指。
“走吧。”
“请上车。”
陆南诧异道:“今儿个怎么这么有礼貌了,都说请了。我心情不错,你的嘴巴还留几天,以后请人讲礼节,不然就等着脑袋搬家吧你。”
“请。”傻豹扭过头。
上车后,或许是马家已经彻底相信陆南,这次他们没有用黑布口袋套在脑袋上。坐在车上的陆南看向窗外,将通往马家老窝的路线谨记在心。
汽车在颠簸蜿蜒的山路上行驶数十分钟后,在一个岔路口往山上驶去,凹凸不平的山路也变成平坦的水泥路面。顺着水泥路往上,在一处群山环抱中的山腰处,一栋精巧富丽的别墅出现在陆南眼前。
从山下大门开始,往山腰别墅去,大门外有武装岗哨。
吉普车停在别墅外,陆南从车内下来。
别墅门口站着四五个守卫,拎着蛇皮袋的陆南准备走进别墅,却被看守拦下。
傻豹解释道:“兄弟,按照规矩武器不能带进去,顺带冒犯一下,我们要搜身。您是高手,身上有很多压箱底保命的东西,这些都不能带进去,还望理解。”
“全部?”
“自然。”
陆南吧唧嘴,将手中的蛇皮袋递给傻豹,腰间的手枪,衣袖上的刀片,鞋底的小刀,还有腰间皮带上的匕首。藏在衣领上的毒药,这是以防万一,陆南准备自己吃的。
将身上的零零碎碎放上托盘,陆南在经过仔仔细细的搜身后,踩上手下送来的拖鞋,在傻豹的带领下终于进入别墅内。
走进别墅,陆南立刻就被屋内的装潢给惊到,墙壁上挂着各种猛兽头颅的标本,地上则躺着一张黑熊皮。穿过走廊,陆南看见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坐在餐桌上吃饭,桌上的食物算不上珍馐,只是普通中产百姓的标准。
餐桌上还坐着三个男人,马琪彤并未在场。
傻豹站在餐厅外停下,伸手示意陆南进去。
走进餐厅,陆南弯腰拱手。
“见过马爷,以及三位公子。”
坐在主位上的马世昌并没有起身,只是拱手随意的还了个礼,而他的三个儿子,其中两个起身拱手一礼,唯独马云飞坐在餐桌上对付盘中食物。
马世昌眯着眼睛打量着面前的小光头,似乎想看穿陆南的内心。
适时,陆南再度弯腰拱手一礼:“小人在贵宝地盘桓多日,忘了规矩,还未拜望马爷,劳请马爷大人大量多多包涵。”
“言重了。”
马世昌依旧板着脸:“听彤彤说你们三兄弟在北方遭了埋伏,只有你一个人逃到这里,不知道打算在这里呆多长时间,如果有困难可以来马家。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既然和彤彤相识一场,在此地遇见什么麻烦,可以报我们马家的名号。”
“岂敢借贵宝号,小子能在贵宝地喘息便是马爷开恩,岂能借宝号招摇过市。”
“谬赞了。”
陆南摸了摸自己刚剃的光头:“不知马爷唤小子来有何事,如果是觉得小子在贵宝地有失对您的尊敬,小子立马离开,绝无二话。”
“你很懂规矩。”
马世昌昂起头说:“我很满意你小子,既然你无处可去,不知道我们马家这尊小庙能不能容下你这条蛟龙。你孤身一人在外也不容易,不如来我这里做事,什么都好商量,并且我还能帮伱打听打听,你那两个失散的兄弟,如何?”
陆南拱手道:“承蒙马爷看得起,奈何小子闲云野鹤惯了,受不得束缚。”
“你是在拒绝我,后果很严重知道吗?”
“多严重?”
马世昌轻蔑的说:“比你想象中的要严重一百倍。”
陆南努起嘴点点头:“知道了,那只能绑着你们一家四口离开这里。”
“好狂妄的口气,不愧被道上的人称为‘郊狼’,敢打敢杀。”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马世昌点头道:“好!我喜欢有血性的男人。
一直埋头吃饭的马云飞意味深长的露出微笑,抬眉看了眼自己的父亲,又转头看了眼陆南,很明显他在欣赏这处针锋相对的谈话。
见马世昌给了台阶,陆南也顺坡下驴,没必要和他继续争锋相对下去。
“承恩,如果马爷有什么吩咐,小子还您一个庇护之恩,有什么办得到的吩咐一句,小子肯定尽力为之。”
马世昌目光一横:“只是一个尽力为之?”
“劳烦马爷高抬贵手,小子还想留着一口气杀回北方,给我兄弟报仇雪恨。”
“不错,讲义气,是条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