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父一连问出七八个问题,李灿对答如流。
“你以前看过?”张父怀疑。
李灿摇头:“我家里又没人学医,哪来这种书看。”
张父沉默。
他知道李灿家境,父母都是农民,的确不大可能接触过。
可这么快便对《黄帝内经》了解如此之深,估摸着不比自己差多少,难道他是天生的神医?
或者说,自己太蠢了?
张父整个人都不好了。
恰巧书房外传来敲门声,他忙转移话题,起身开门。
李灿被挽留在家中做饭。
张母亲自下厨。
看到丈母娘系着崭新的碎花围裙,手中拿着黑乎乎的铲子,李灿脸色骤变。
“我早都闻到厨房的香味了,可惜我出来时跟我妈说好了六点回家,改日我一定尝尝阿姨的手艺。”
他一脸诚恳地拒绝。
张母遗憾,只能让他路上小心。
张父欲言欲止。
他这时候很想让李灿留下。
说不定妻子的手艺就吓得对方下次不敢轻易进家门了。
然而李灿去意已决。
“对了,叔,我明天还能来看书不?”李灿满脸期许。
“你想来就来,跟他说什么。”张母笑呵呵道。
张佳淼偷笑。
张父看了眼妻子,又瞟向女儿,心里跟吃了苍蝇般难受。
想到等下要吃妻子的饭,他更是坐立不安。
早知道晚点下班,顺路买点吃的算了。
“我送送你。”张佳淼先一步出门。
临出门前,她又回头道:“妈,我想吃砂锅,就在外边吃啦。”
张母知道女儿的意思,不好在准女婿面前多说,只得挥手:“早点回来。”
张佳淼蹦蹦跳跳地上了楼梯。
她那欢快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偷到胡萝卜的兔子。
“你妈做饭就那么难吃?”李灿冷不丁问。
张佳淼一愣:“谁说的?”
“你照照镜子,看看脸上是不是写满了难吃。”李灿笑。
“哼,那你还敢来我家,小心下次让我妈做饭给你吃!”张佳淼得意道。
李灿哭笑不得。
张佳淼开始吐槽母亲的厨艺。
“我妈做饭的时候其实不多,不是她不想做,而是她做的饭太难吃了,我都怀疑她是故意的……”
“有次她做了糖醋排骨,我们都不愿吃,那时候家里养了个小狗叫阿笨,她就喂阿笨,结果阿笨吃了一口就吐了……”
李灿忍俊不禁。
可慢慢的,他又发觉不对。
张母的饭狗都不吃,那前世的他算什么?
那时候张父对他横眉冷目,张母热情和蔼,鲜明的对比让他投桃报李,每次都强忍着不适将对方的饭菜吃光……
“阿姨今天怎么做饭了?”李灿问。
张佳淼狡黠一笑:“还不是看你来了,估计是想拿你试菜呢。”
李灿嘴角抽了抽。
感情丈母娘上辈子将他当成了试菜员?
“我妈刚认识我爸那会儿,被我爸缠的没办法了,就时常做饭给他吃,”张佳淼忽然扭头看向别处,语气轻飘飘的,“那时候看到我爸吃的很香,她慢慢就动摇了,觉得这样的男人肯定靠得住。”
“觉得这样的男人能吃苦?”李灿表情古怪。
“我爸一吃就是小半年,”张佳淼幽幽道,“我妈就想啊,他愿意这么迁就自己,肯定靠得住呢。”
李灿为老丈人默哀。
难怪上辈子对自己百般刁难,莫不是自己吃了苦,见不得别人那么轻松拐走他女儿?
他仔细一想,上辈子每次张母做好饭,张佳淼跟弟弟都借故吃两口溜走,还是老头子陪着吃完。
这么一想,他觉得老丈人更苦了。
“难怪每次吃饭都想灌我喝酒,说不定是他自己想借醉逃过剩下的饭菜?”
李灿顿时有种茅塞顿开之感。
张佳淼半晌没说话。
李灿见她眼神飘忽,蓦地心中一动,不确定道:“你不会是想让我回去吃你妈做的饭吧?”
张佳淼没否认,偏头看着天边云彩,轻声道:“我爸都能经过考验呢。”
“我把你当宝贝,你拿我当爸爸?”李灿眨眼。
张佳淼又羞又恼,跺着脚气哼哼道:“不理你了!”
李灿笑:“就是吃饭,也该你做饭给我吃啊,哪有丈母娘用考验老公的法子对待女婿,对不对?”
张佳淼脸色羞红,步子都扭捏起来:“什么丈母娘,你再胡说我回去啦!”
“去吧,阿姨等着呢。”李灿看她。
张佳淼羞恼,转身欲走,却被李灿一把抓住手。
“我明天早点过来,你做饭给我吃好不好?”李灿笑嘻嘻问。
张佳淼止步,低着头小声道:“我又不会做。”
不会?
李灿愣了下。
他明明记得上一世未婚妻的饭菜做的很好啊。
莫非是大学之后才学的?
张佳淼却是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声音都变大了:“那说好了,我明天学着做,你可不能嫌弃。”
李灿拿不准了,试探道:“我可以反悔不?”
张佳淼哼了一声:“反正我明天做好!”
李灿郁闷。
他感觉自己挖了个大坑。
张佳淼父母常年在身边,哪有机会练习厨艺,十有八九如今还是个新手。
……
次日。
张佳淼早早起床。
一直磨蹭到接近九点半,看到父亲还老神在在地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她忍不住道:“爸,你不上班吗?”
“今天没事。”张父淡淡道。
他心中咆哮:我的乖女儿呀,你就不想跟爸多聊会吗,就这么想跟那个坏小子独处?
他感到心累。
“哦,那你去买点菜吧。”张佳淼说,“记得买条鱼。”
“不是刚吃早饭吗?”张父疑惑。
“我说生的菜,冰箱里的昨天都被我妈给糟蹋了。”张佳淼吐槽,“爸,你要不上班就去买吧。”
张父冷笑。
女儿这是想把他支走,然后偷偷溜出跟那臭小子约会?
他拿起手机,拨通老婆电话。
半小时后,张母拎着菜回家。
张佳淼本想偷偷做饭,可是看父亲不愿走就已经很郁闷了,如今发现母亲也回来像是防贼一般,抑郁得不想说话。
她默默进了厨房。
很快,厨房内便传来哗啦的水声。
不消片刻,水声停下,又有砰砰的切菜声传出。
客厅内的夫妻俩对视。
“淼淼怎么了?”张母问。
张父摇头,茫然道:“不知道啊。”
“难道是嫌我做饭太难吃,担心吓跑她那小男朋友?”张母猜测道,“打算提前练练手艺?”
张父蓦地眼前一亮。
别说是李灿,就是皇帝来了,也别想高高兴兴从他这里抢走女儿。
上一世在女儿的订婚礼上,他偷偷抹泪可不是觉得李灿并非良配。
事实上那些年他已经认可了那头拱了自家小白菜的猪,可他真的舍不得啊。
一想到将那么小小的一只养到这么大,却被别人拐跑,他就心疼得厉害。
“对,下次他来了你做饭,就你最拿手的糖醋排骨!”张父兴冲冲道。
张母白了眼丈夫:“李灿学习好长得好,有情有义,这么优秀的男孩子不多了。”
张父想反驳。
可他转念想到李灿昨天看书那一幕,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出声。
他可以理直气壮地说长得帅没有好东西,却不能否认那坏小子的才华。
“我去看看。”张母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