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兴贵听了李智云的疑问,连忙解释道:“不瞒王爷,下官本就是西凉人,离家已经数载,心中十分想念家乡。当然,下官也不完全是出于私心。下官的家在当地乃是名门望族,颇有声望,且下官的弟弟安仁修在李轨朝中担任户部尚书一职。下官如果随王爷一同前往,万一王爷在当地遇到什么困难,也许能用到下官。如此公私兼顾,岂不两全其美”
李智云听后,心中暗自欣喜。他正为此事犯愁呢:西凉离长安千里之遥,自己在当地举目无亲,万一遇到什么状况,连个帮手也没有,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而安兴贵是当地人,且弟弟又在李轨朝中担任高官,他不正是个极好的帮手吗这真是瞌睡有人送来了枕头。
想到这里,李智云连忙道:“安大人,你的想法太好了,本王答应你。明日一早,本王就进宫,向阿爸奏请你担任副使,咱们一同出使西凉,好不好”安兴贵一听此言,顿时喜出望外。他高兴地站了起来,躬身施礼道:“谢王爷!”
待安兴贵离开后,英姑端着一只精致的瓷碗走了进来。她将碗轻轻地放到圆桌上,微笑着道:“王爷,我给你熬了碗银耳莲子粥,你快尝尝吧。”
李智云走了过去,用鼻子嗅了嗅那碗粥散发出的缕缕香气,不禁有些奇怪地问道:“英姑,你怎么想起给我熬粥了”英姑瞧着他,笑而不语,只是那眼中的柔情却似要溢出来一般。
李智云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顿时恍然大悟。他笑道:“我明白了,你是不是想跟我一起去西凉”英姑一听此言,面上露出了几分忧色,一噘嘴道:“王爷,西凉那么远,你们这一去,起码要半年多。你们都走了,就把我一个人丢在王府里,那我还不憋死呀”
李智云闻言,笑言以对:“你说的不错,西凉路途遥远。我们出使西凉,一路上风餐露宿,条件确实艰苦。你如果想跟着一块儿去,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能吃得了那个苦吗”英姑一听此言,连忙道:“王爷,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么苦都能吃!”
李智云听罢,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他沉思片刻,终是点了点头,道:“那好吧,你回去收拾收拾,把要带的东西都带上,随时准备出发。”
英姑一听,顿时转忧为喜。她欢天喜地地跑了出去,那轻盈的身影在阳光中跳跃着,仿佛一只欢快的蝴蝶。
几日之后,诸事皆已筹备停当,李智云率领一行人踏上了出使凉州的征途。此行意义重大,阵仗却不宜过于张扬,故而他仅从亲事府中精心挑选了八名武艺高强的侍卫,由张正与蔡虎统领,作为随行的护卫。安兴贵身为文官,对于骑马之事不甚擅长,李智云体恤之下,便安排他与英姑同乘一辆装饰简朴却舒适的马车。一行人在晨光初照之时离开了繁华的长安城,朝着遥远的西北方向缓缓行进。
队伍沿着宽阔平坦的官道一路前行,马蹄声与车轮声交织成一曲悠扬的乐章。李智云骑在一匹雄壮的骏马之上,放眼远望,只见茫茫原野一望无际,宛如一幅辽阔的画卷铺展在眼前。远山如黛,层林尽染,秋意正浓,一片片金黄与火红交织,绚烂夺目。收割完毕的田地如同大地裸露的胸膛,坦荡而辽阔,仿佛在诉说着农人辛勤耕耘的故事。
前方的道路蜿蜒曲折,宛如一条巨龙穿梭在田野与山丘之间,时隐时现。这曲折的道路,似乎预示着此次征途的漫长与艰辛。李智云不禁心生感慨,思绪飘回了上次出使淮西时的种种波折。那一次,段确因醉酒误事,逼反了朱粲,致使局势差点难以收拾。李智云轻轻地摇了摇头,似乎要将那些不愉快的记忆从脑海中驱散。他暗自祈祷,但愿此次出使一切顺利,莫要再横生枝节,以不负阿爸的重托。
一行人晓行夜宿,风餐露宿,一连行走了十几日,终于踏入了庆州的地界。这天傍晚时分,前方隐约可见一座集镇,炊烟袅袅升起,为这荒凉的旅途增添了几分生机。这座镇子规模虽然不大,但从错落有致的房屋数量上看,应该有五六百户人家。镇子依山傍水,风景如画,官道恰好从镇子旁边蜿蜒而过,仿佛是大自然特意为行人留下的一处歇脚之地。
李智云察觉到跨下乌骓马鼻息渐粗,步伐也略显沉重,知它已疲惫不堪。他心疼地翻身下马,轻轻抚摸着马背,以示慰藉,随后便牵着马缓步前行。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效仿,一时间,队伍中马蹄声稀疏,只余下行人的脚步声与偶尔传来的低语。
这时,迎面走来一位荷锄而归的老农。他虽衣衫褴褛,但面色红润,眼中闪烁着质朴的光芒。李智云迎上前去,拱手问道:“老伯,请问前方那座镇子叫什么名字”老农抬头望了望他们,憨厚地笑道:“哦,那是板桥镇。”言罢,便继续踏上了归家的路途。
李智云道谢后,牵着马继续前行。安兴贵大概是在马车上坐得太久了,感觉到腰酸腿麻,便也下了马车,与他并肩而行,两人边走边聊。众人经过镇子旁边时,只见路旁矗立着一家店铺,大门上方悬挂着一块招牌,上面刻着“板桥客栈”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就在这时,从店铺里跑出来一名伙计。他腰扎围裙,头戴幞头,满脸堆笑地拦住了众人。伙计双手抱拳,热情洋溢地问道:“各位客官,请问你们要去哪里”李智云眉头微皱,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随后用手一指道:“店家,乐蟠县城在前面吗”伙计连忙点头哈腰地答道:“不错,乐蟠县城是在前面,但离此地尚有十里之遥。客官,你看这太阳眼看就要落山了,等你们赶到县城时,城门恐怕早已关闭。不如就在我们店里住下吧我们这儿房间宽敞明亮,又有好酒好肉招待,包你们满意!”
安兴贵一听,扭头对李智云道:“王爷,如果城门真的关闭了,那咱们岂不是只能露宿野外了不如就在这家店里住一晚吧,如何”李智云沉吟片刻,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最终点了点头道:“也好,就在这里住下吧。但切记明日早晨必须起早赶路,以免误了行程。”
众人一听,纷纷牵马随着那名伙计走进了客栈。李智云走进大门一瞧,只见这家客栈规模还不小,有好几栋房屋错落有致地排列着,中间还有一座挺大的院子,院中绿树成荫,花香四溢。店中的几名伙计热情地上前,将他们的马匹牵到后院去照料,那名伙计则引领众人去用餐之处。
李智云步入大厅一看,只见屋子里摆放着七八张桌子,只有两三张桌子坐有客人。他们一边吃饭,一边低声地交谈。大伙儿各自落座,李智云与安兴贵、英姑、张正以及两名侍卫围坐一桌。这时,一名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他穿着一件粗绸长袍,头戴瓜皮帽,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自我介绍道:“各位客官,敝人乃本店掌柜,欢迎光临本店,请问你们想吃点什么”
李智云征询了大伙儿的意见后,将饭菜名称一一报了出来。掌柜记下后,又推荐道:“本店有上好的烧刀子酒,各位不品尝一下吗”张正闻言,眼睛一亮,对李智云道:“王爷,咱们赶了一天的路,就喝点酒解解乏吧”李智云略一思忖,点头答应道:“也好,但切记要少喝,明日还要起早赶路呢。”
不一会儿,酒菜便上齐了。张正端起酒碗喝了一口,不由得咂了砸嘴巴,眉头微皱。他招手将掌柜叫了过来,质疑道:“掌柜的,你这酒的味道怎么如此寡淡是不是兑水了”掌柜一听,面露不悦之色,但仍旧客气地解释道:“客官,这酒可是自家酿的,货真价实,怎么会掺假呢”
张正闻言,冷哼一声,道:“那可不一定。你们这些商家为了赚钱,什么事干不出来”掌柜一听这话就火了,抬高嗓门道:“客官,你不要无理取闹!我这店里南来北往的客人多得去了,从没见过像你这般挑剔之人!”张正自然也不甘示弱,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瞪眼道:“你说谁无理取闹!”
一时间,气氛骤然紧张起来,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李智云眼见双方的争执一触即发,连忙站起身来,好言相劝,众人亦纷纷附和,这才平息了一场意外的风波。
大伙儿酒足饭饱后,便各自去客房休息了。李智云与安兴贵同住一间房。他漱洗完毕上床后,对安兴贵道:“你别磨蹭了,快洗洗睡吧,明儿还得起早赶路呢。”说罢拉过被子盖在身上,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次日凌晨,鸡叫二遍之时,李智云便醒了过来。他连忙爬起来穿好衣服,唤醒了众人。大伙儿起来漱洗完毕,顾不上吃早饭,便匆匆结账离开了客店,继续踏上了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