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予安抬起头，直视白晏的目光。
白晏顿住，错开目光，冷哼出来的话语调却变得温软，甚至逐渐消音。
赵予安抬手勾他的袖子。
白晏看赵予安一眼，尽管面上表情不怎么情愿，他还是开口回应赵予安的小动作：“这是做什么？”
赵予安在这一刻突然发现白晏身上的人情味比起之前越来越重，他不再是从前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白晏早就褪下了那层冷血虚伪的面皮，他这位父亲现在只是还有些口是心非而已。
他说的那些阴阳怪气的话是带了温度的。
在赵予安仰面看他的时候，那阴阳怪气的一句话里边，所有尖锐的刺都不自觉地陡然收了起来。
落在赵予安身上的是温暖、柔和的，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试探般的责怪。
白晏是第一次当父亲，他在慢慢开始当一个很好的父亲，也在开始学习该如何关心教导自己已经从少年长成青年的孩子。
赵元信是隐忍的，稳重的，而白晏似乎截然不同，他的情绪更加外露，没那么包容，总是肆意妄为。
可他……
白晏被赵予安看了半晌，原本还是耐着性子任他看，但见赵予安光看不说话，忍不住伸手在他眉心弹了一下：“别这么看着我。”
毒医也是个普通人。
他还是他上辈子从来都不知道，也从没见过面的父亲。
“我想看。”赵予安说。
白晏根本就没使力气，赵予安没感觉到疼，手指改勾为抓，扯着白晏的袖口：“难受了一个晚上了，父亲为我上药吧。”
白晏看赵予安一眼，见他故意扯开话题，他没再提掳走赵予安那人的事。
从怀里掏出药，对赵予安说：“转过去。”
赵予安看着白晏从怀里掏出来的药瓶，乖乖地转过身背对着白晏，露出需要上药的后脖颈。
赵予安被赵元信当儿子养的金贵，一身皮肉嫩得很，白晏给他涂药的时候已经收着力气了，但还是能听到赵予安时不时忍痛的吸气声。
即将天明时四周都静的很，什么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白晏能清楚地在赵予安一声接一声的痛呼里感受到赵予安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但要是具体来说，白晏却说不出来那种感受。
只是赵予安每痛呼一声，白晏的手都恨不得要抖一下，白晏想了半天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赵予安是哪里和以前不一样了。
白晏垂眼看着背对着自己，肩膀还在轻微发颤的青年：“真耐不住疼？”
“父亲要我忍着吗？”赵予安回头看白晏，眼尾泛着红，见白晏不说话，赵予安顿了顿接着说，“其实倒也能忍得住，只是我以为在父亲面前是不用忍着的。”
白晏眼皮一跳，忙说：“不用。”
“嗯？”
“不用忍。”白晏总算是知道赵予安哪跟之前不一样了。
赵予安之前在乎他这个父亲是一回事，但是两人之间似乎总隔了层东西，比起他这个人，赵予安更多的是在乎他身上父亲的头衔。
但是现在这层隔阂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被赵予安打破了。
白晏抬手抚上赵予安的眼尾，他垂着眼眸掩下暗色，说：“我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