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予安在白晏怔愣之际推开他起身,踱步到半开的窗子旁。
从这里望出去,除了稀疏的枝丫,还能看到星星点点的明星。
赵予安擦干净手上的血渍,坐在窗边的蒲团上,侧着脑袋枕着手臂望着夜空。
“生气了?”
白晏话音落下之后又等了赵予安半晌。
可别说搭理他了,赵予安趴在云窗旁连动都没动一下。
白晏收回视线擦着手中的匕首,眸色微动。
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但白晏这辈子还没哄过谁,也不是个会做出主动示弱哄人的事来的人。
他擦干净匕首后将其收了起来,随手拉过赵予安方才坐过的椅子坐下,抵着脑袋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赵予安。
这孩子如今也不过才十八岁,但皇家长大的孩子似乎普遍都早熟,或者说不简单。
不说其他正儿八经到年纪的皇子,就拿这孩子来说。
虽然据说是被宠着长大的,但依旧脾气温和心善,总是给人一种看似很好骗也很好欺负的错觉。
但有所了解之后就会发现他与温软漂亮的外表格外不符的是他的性子。
极其有主见,也总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或者不想要什么。
不仅如此,做事还果断。
不论是能以一己病身杀敌主将,还是坦然地面对自己已知的有些悲惨的后半生,只这两点,都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比不上的。
有人说一个合格的为帝者该冷心冷情,高高在上。
但白晏觉得若是赵予安有心,他这种看似温软好欺负,实际上杀起人来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又能在一群豺狼虎豹之中以温和无害的模样活的游刃有余的人,也不是不能沾染帝王高位。
白晏想到这里,摩挲了一下指尖,然而在看到趴在云窗旁连话都不愿意再跟他说了的赵予安,却是暂时按耐下了这种想法。
不论有多合适帝位,现在这个被一国帝王当儿子宠着长大的小殿下生起气来,都还是让人觉得看起来可怜得紧。
其实赵予安早就察觉到白晏的视线了,他忍了一会,最后没能忍住。
“你盯着我看什么……”
可话还没说完,赵予安就皱着眉倒吸了口凉气,抬手虚捂着受伤的脖子低下了头。
赵予安皱眉嘶气的时候,白晏就下意识站了起来朝他走过去。
“手拿开,我看看。”
见赵予安忍不住疼把脸埋在臂弯里,一只手反手虚捂住脖子,白晏弯腰伸手要查看他的伤口。
“之前就跟你说过,我怕疼。”赵予安声音闷闷的。
白晏的手停在离赵予安脖颈一寸的距离,没有再往前。
紧接着他就又听到赵予安很明显有些难过的声音。
“以前除了父皇和皇兄,我不会在任何人面前喊疼。”
白晏收回手,站直身体。
他的眉心因为赵予安这句话下意识拧了起来,看着赵予安细白的后颈,白晏说:“所以你想说什么?”
赵予安抬起头,放下捂着脖子侧边的手。
被划破的伤口因为他方才的动作渗出了鲜红的血珠,顺着白嫩的皮肉淌了下来。
他望着白晏,说:“你如果想要什么可以直说,我都会给,就是要我的命也不是不成。”
赵予安说这些的时候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
大方又随意,仿佛答应给出去的是什么不值钱的物件。
白晏看着赵予安的脸,默了半晌后才伸手给他处理伤口。
他垂着眼眸,抹掉赵予安脖子上最后一颗血珠才直起身。
对上赵予安的眼睛,白晏这才意味不明地开了口。
“是我小瞧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