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室山城下可热闹了,人头攒动,摩肩接踵,长枪在初阳里散发着寒芒。
早在清宗接到密信,得知荻原内弘准备动手,便与老爹、广濑爷密谋,提前准备出征事宜,并且事先以密信的形式,告知室津地区,隶属于播磨浦上的家臣,让他们也在私底下,做好出征准备。
当传令将川岛家谋反的消息,传到室山城,浦上政宗当即下令全军备战,借川岛谋反之机,反攻龙野赤松!
本来,浦上与龙野赤松便有很深的怨恨,加之家臣们早有准备,接到政宗的调令,立即组织武士及领内民兵前来参战。
此刻室山城下已聚集大约千余兵力,另外胜兵卫也带领着津田宇的水军前来参战,因为津田宇众还得兼顾海上贸易船队,他们只来了三十名水手。
他们事先把小早驶到室山城的港口,清宗抽调些懂水性的浦上家将士和海民,临时充当水手,作为水军,配合胜兵卫。
如此一来,津田宇众水军众便能驾着小早沿揖保川北上,到龙野城东侧进行河道封锁。
作为家督,浦上政宗身披铠甲,手按佩刀。
面朝着千人军势,发表了阵前讲话。
内容无非是陈述龙野赤松家罪大恶极,竟趁着清宗大婚之日,袭击室山,今日必定要龙野赤松家血债血尝之类的。
老爹口才还行,而且他是根正苗红的浦上家之主,即便落魄了,但家格还在,威望还在,他振臂一呼,可比清宗说破喉咙来得有用。
但浦上政宗并未亲自领军。
他很清楚,他没有行军打仗的本事,若是让他领军,充其量过去打打烂仗,拉扯一番,便要退回来,如此只会浪费这接近一年的筹划。
所以,浦上政宗作出大胆的决定,此战他稳坐室山大本营,总大将身份给到清宗。
起初众人感觉很惊讶,但旋即一想,又都能理解。
浦上政宗留守室山,稳定军心。
眼下家中最善策者,正是清宗,前方作战事宜交给他,以免用其他人为大将,导致清宗有所掣肘。
另外,浦上政宗也顾虑到清宗虽有谋,但年轻,未必能在军中坐得稳位置。为此,他亲自前往拜访已经隐居的浦上宗资出山助阵。
这浦上宗资乃是浦上家亲族,与浦上村宗差不多是同辈堂兄弟,等于浦上清宗的爷爷辈,如今已七十岁。
此人略有德望,但早些年已隐居务农,不再参与家中政务。
但听闻家里出了清宗这么一位后生,却因年轻未必能服众时,浦上宗资当即口吐芬芳,并取出封藏多年的战刀,穿起生锈发霉的战甲,跟着政宗来到室山城下,就站在清宗身侧,一副谁敢不听话,老头子我就倚老卖老砍了谁的势头。
除此之外,浦上政宗还派遣了家老广濑国雄等家中重臣随同出征,希望他们能在战场上给予清宗经验上的指引。
至于彦三郎、内记当然也要参战。
彦三郎暂无军职,只是作为清宗的近侍参战,对此彦三郎并无意见,反正清宗叫他干啥就干啥,指哪打哪就完事。
内记则担任清宗的佑笔一职,所谓佑笔,主要是负责战场上的文书工作,涵盖调度军队的书信、给有功武士嘉奖状,或者记录战场的情况等等。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军中职务都需要安排专人担任,专人专事,知人用人。
例如,负责监管记录的军目付,管理军队粮草马匹的兵粮奉行,负责粮草运输的小荷驮奉行,探查敌军虚实的物见番头,以及旗持、医师、祈祷僧等等。
因为此次目的在于一举诛灭龙野赤松,这样的战争恐怕不是一朝半夕便能结束,后勤补给也变得尤为重要。
而且此时正值冬季,柴薪不足导致的冻伤,都有可能影响战争的胜负。
战争都是复杂的,所谓胜负都是各种原因堆积出来的结果。
只有细化到每一步都尽可能不会出错,才能增加战争获胜的几率。
如果说清宗拥有前世记忆,因此拥有更先进的理念,那么,行军作战,便是清宗前世无法获取的经验。
所以清宗很庆幸,有便宜老爹、广濑爷,还有跟在自己身后一脸威风的老头,浦上宗资,以及那些为了备战而忙忙碌碌的浦上家臣们。
因为有这些人,依赖他们的战争经验,为清宗填补了这个漏洞。
不然真让清宗独自带兵,可能走不出三十里就蒙批了。
上午时份,清宗作为总大将,宣布全军开拔,在町民的欢送下,播磨浦上军一千人向着龙野城压进。
如此出征时刻,女眷们是不允许前来送别的,清宗摸摸脖子上的围巾,昨夜筱不眠不休,连夜将围巾完成,暖暖的,顿时仿佛有股力量在背后支撑着自己。
来吧,如果上次应付赤松夜袭是被迫而为,那么此次便是清宗的真正战场首秀。
清宗从来不是圣母,并不认为活在战国时代可以不通过杀戮而获得和平,只能说,今天的战争践踏,是为了夯实明天的和平道路。
……
“啊啊啊!!!”
唰啦——
噼里啪啦——
赤松政秀发出骇人的嘶吼。
桌子被他猛地掀倒,饭菜碗碟翻泄一地。
旁边的侍女被吓得连连退缩至墙角,不敢作声。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赤松政秀双目通红,咚咚两步走过来,将跪在地上的惠藤秀通、圆山利真揪在手里。
“主公…平井大人他,被川岛赖隆袭杀了…”
“如今川岛兵分多路,正四处扰袭我方领内,不知…”
没等二人说完,暴怒的赤松政秀一把将惠藤推翻在地,再把圆山揪过来,喝斥道:“圆山!你不是也在监视川岛吗,为何会发生如此荒唐之事!”
“主公请息怒,监视川岛一事乃平井大人主导,属下只是从旁协助而已。”圆山很是无奈,蚕食川岛乡可是肥差,平井怎么可能给他分一杯羹,他只协助打打下手,哪知道其中还有那么多东西南北的。
“狡辩!饭桶!废物!”
赤松政秀一肚子悲愤无法宣泄。
他的二弟三弟就这么被杀光了,盛怒难抑,起脚便将圆山踹倒在地。
惠藤秀通连忙搀扶被踹掉七荤八素的圆山,劝解道:“主公,此时并非悲伤的时候,我等应该立即作出反应,聚集兵力驱逐川岛!”
“我不悲伤,那你们悲伤吗!那狗屁川岛,你们就没本事去解决吗!滚,给我滚出去,提着川岛的头再回来见我!”
赤松政秀几乎癫狂,捡起地上的饭桌就往窗户砸,惊得惠藤和圆山连忙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