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少主有大才啊,这般盘算,老臣自愧不如…”
广濑国雄压着声音,悄悄给浦上政宗说。
先是借机立下言出必行的家规,以正视听。其后趁着势头,略施恩惠,拉拢人心,收获胜兵卫的效忠。
不仅轻松化解了争执,还借此事进行安内治外!
这妥妥的,枭雄之姿!
天佑浦上家,这位少主绝非池中物!
作为老臣广濑国雄,一生基本都献给浦上家,年近耳顺之年,竟能看到本家崛起的希望,顿时兴奋得两眼放光。
“哦…小次郎啊,确实成长了许多,不错,不愧我的儿子。”
浦上政宗装摸作样的摸摸下巴,以他那水平压根没看懂这里面的门道。但看着国雄那星光熠熠的眼神,唉,气氛都到这了,就附和着呗。
在场一些脑袋灵光的武士也逐渐醒悟过来,纷纷心底惊叹,这当真是本家少主吗?
有些心思缜密的,能把事情再往深里挖,越挖越是心惊!
这津田宇众虽说只是国众,战斗力是弱了点,但昨夜已证明他们是可战之兵。
这般势力,就在浦上家势力附近,又不听从浦上家调令,犹如一颗炸弹傍身。
但若是其他家臣去诏安,绝不合适!
再怎么说,他们也等同于一支私人武装力量。
直白了说,便是私兵。
谁得到他们,便等于手里攥着一队约有百人上下的私兵队伍。
这是要干嘛,造反吗?
若无造反之意,谁会豢养私兵?打算多凑几桌麻将吗?
所以其他家臣若是诏安津田宇众,将其纳入部属,只会遭到浦上政宗的猜忌与警惕,更有甚者,若是处理不好,被冠上了反贼名号,还会遭到浦上家讨伐。
唯独浦上清宗。
他是室山城的少主。
如今浦上政宗很器重他、信任他。
而且他是顺位继承人,没有任何谋反的必要,他就是天天躺着,都能成为室山城城主。
津田宇众这支私兵队被清宗攥在手里,浦上政宗反而更安心。
浦上家那一小撮善谋(思想迪化)的家臣顿时醍醐灌顶,通透了。
原来如此,想必一切都是主公和广濑爷的谋划!
他们可不信平日那傻不拉几的浦上清宗能捣鼓出这一切。
想到刚才这仨在一旁私聊,他们笃信这一切都是政宗和国雄二人的计策。
如此一来,津田宇众的控制权落在清宗手里,也算进一步确保清宗的地位。
毕竟这浦上清宗素来庸碌无为,确实存在一些家臣对其不尊,或是认为清宗并未良主,而心存异议的。
现在不说别的,清宗有军权在手了。谁敢对清宗不敬,自己回家数数家里有几个兵,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斤两再议。
高手,妙啊!
浦上武士们纷纷向政宗和国雄投去佩服的目光。
政宗和国雄互相对视一眼,不是,这群人是否误会了些什么?
总之,清宗来到日本战国时代的第一场首级检就在众人的‘头脑风暴’中结束。
胜兵卫拜别了清宗,他虽然宣誓效忠,但还是得回去继续经营津田宇,而不能陪在清宗身边。
清宗也不需要胜兵卫这莽夫时常陪同,再说了,胜兵卫并不习惯与武士交往,留他在室山城,就是个刺头,还是让他回去更能体现他的价值。
在胜兵卫带领津田宇众离开时,清宗小声给他交代了些什么,胜兵卫点头应是,便离开了室山城。
清宗抬头望向天际,春日的太阳高挂,撒下阵阵暖意。
活下来了呢…
但也只是阶段性胜利,更多的挑战还在等着自己。
呼…
“内记,彦三郎,随我去见夫人。”
“是!”
……
龙野城。
败退的部队已经撤回城内,此刻城里嘈杂不堪,伤兵躺满了庭院,哀嚎遍地。
城外的山坡上,一名头戴斗笠的武士默默看着这一切。
如果赤松政秀在此,必会认出这是平日里与自己接头的那名武士。
他叫明石飞驒守景亲。
来自备前国,是备前浦上家的家臣。
此刻他的脸色极其难堪,万分失望。
可恶!
这浦上政宗到底怎么回事?
赤松政秀又在作甚?
如此天作良机竟能被浪费了!
区区播磨浦上家,不过是死而不僵罢了,竟拿不下来,还被其击败?
川岛那家伙不是持勇之士吗,怎还被讨取了,都是猪吗!
废物!
武士一言不发,但充满怒火的双眼死死盯着那群败兵,心里把赤松政秀给骂了千百遍。
“飞驒守大人,这便是您说的…必胜之兵?”
就在明石身旁,同样带着斗笠遮挡面容的马场职宪语带嘲讽的说着。
去年,备前浦上家与播磨浦上家和睦的同时,备前浦上家家督——浦上宗景,便暗中命令明石景亲想办法除掉浦上政宗。
‘兄友弟恭’的剧情在这年代时有发生,明石景亲也不觉得奇怪。
便从去年开始,与龙野赤松家秘密联系。同时凭借浦上家家臣身份,暗中协助平井佑利,将细作穿插到室山城内。
趁着清宗大婚,赤松军夜袭,本该是万全之策。
昨夜送别赤松政秀后,明石景亲非常自信,甚至中场开香槟,跑到酒屋里叫了游女作陪,喝起庆功酒,就等着事成即可。
万万没想到,竟然能出岔子…
就在他喝得酩酊大醉时,赤松政秀领着败军灰头土脸地退了回城。
同僚马场职宪得知此事后,气得赶过来以冷水将其泼醒。
“马场大人,此事确实是我疏忽,我会找清楚原因。”明石景亲沉着脸道。
“疏忽?哼,原因便无需劳烦飞驒守大人去找了,我的人早已探明,昨夜是那浦上家少主识破了赤松的行动,所以浦上家提前做了防御准备。”马场职宪冷笑着将一份密信丢给明石景亲。
“飞驒守大人啊,你的机密工作还请上点心,军事行动计划都被人看透了,竟还有兴趣找游女饮酒作乐…呵呵,着实好兴致呢。”
马场职宪在旁冷嘲热讽。
“抱歉,是我处事不周。”明石无法反驳,昨夜之事,足够让他颜面扫地。
马场并不打算就此打住,他继续以难听的语气揶揄道:“飞驒守,你最好有能力完成任务。要不然我便回报主公,另请高明。”
说罢,马场职宪不屑一笑,转身走了。
走的时候他心里阵阵暗爽,二人素来不和,但论及地位,马场在备前浦上家并不如明石。
只因密谋除掉浦上政宗之事,浦上宗景虽说交给了明石去办,却派了马场前来监督。马场便能压了明石半分,恰逢又抓住明石的纰漏,自然是逮住机会一顿批。
马场前来监督一事早已惹得明石不满,但明石此人素来将话藏于心底,面上只有默默承受,并无太多表示,显得他对浦上宗景或马场都很是恭顺。
只是明石心里默默记下了两个名字——
浦上清宗,马场职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