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后工作在清宗的指挥下进行得井井有条。
先是命彦三郎领着一小撮武士、哨马在附近巡逻放哨,清宗强调取胜之后正是容易出现松懈与破绽之时,警备工作不得有丝毫懈怠。
这不仅仅是防备敌军去而复返,还得防备落武者狩。
当下乃是穷山恶水出刁民的年代,周边一些山民已嗅到鸠之山上有血腥味,其中不乏一些胆子肥的,已悄悄潜伏在四周,就等着能否找到机会‘舔包’。
可千万不能小看这些恶民,在一般的说法里,明智光秀败于山崎合战,他本想从小道逃返坂本城,结果于深夜路过小栗栖一地时,遭到落武者狩的刺杀而死,其短命的政权被人称为“三日天下”。
行事谨慎的清宗怎会让人有机可乘,即便是一杆二间枪,都别想在老子眼皮底下顺走!
内记则发挥他的内务能力,带着大部队打扫战场。
这活清宗可干不来,太琐碎了,既要对收缴的军械物资进行盘点登记,还要对敌方尸体进行就地埋葬,而己方尸体则需要收敛后运回室山城,让家属告别后再行葬礼,以防疫病滋生。
清宗已经可以保证自己前世不是当医生的,见不得那些因战争而支离破碎的尸体。
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浦上家的家臣闻讯而来。
这三更半夜的,赶来的队伍几乎都衣甲不整,只是仓促地把杂兵们喊起床,拿着武器便往室山城赶。
清宗粗略的估算一下,若是按照历史进程此时赤松政秀已经在室山城里大肆杀戮,浦上政宗、清宗父子双双战死。可能正是因为浦上家臣陆续赶来,赤松政秀为防止被包围只好暂且退去。
最终室山城被浦上家保住,年幼的诚宗被迫当家作主……
但现在故事线产生扭曲,因为清宗的出现,赤松家败走。家臣们风风火火赶来一看,哪里还有个屁的敌人,都狠狠地松了口气。
有了源源不断增加的人手,打扫战场的工作变得更为明快,即便如此,当清宗带着得胜之师,扛着缴获物资以及阵亡将士的遗体从鸠之山下来时,已是天色蒙蒙亮。
不多时,清宗一行进入城下町,此时町民们已经等候多时,都盼着入城迎敌的队伍回归。
浑身酒气未散的浦上政宗竟然也在,他以穿戴好盔甲,摇摇晃晃的站在广濑国雄身侧。经过这一夜,广濑国雄也是满脸疲态,唯独看到清宗等人平安归来,肃穆得如同枯木的脸上才松开丝丝笑意。
“吾儿啊!”
隔着大老远的,浦上政宗便朝着清宗而来。
“吾儿你不曾受伤吧?快让我看看!”
政宗迈着急促的脚步,停在清宗跟前,把清宗前前后后都看了一圈,生怕漏掉每一个细节。
“老爹,你别担心,我好得很。”清宗笑着摆摆手。
能有个屁伤哦,这怂人出发前可是穿戴好具足,做好保护措施的。战时则是全程躲在高处督战,内记扛着木楯给他抵挡流矢,也就身上沾染了些泥土而已。
“无事便好,无事便好。”
政宗欣慰的点点头,再抬头望向清宗,昨夜之事广濑国雄已在他醒来时,详尽的告知了他。
关于隐瞒他这件事,他不生气,他有自知之明,就算告诉他,他也确实没办法像清宗这样,短时间内完成反击。将计就计,利用他来麻痹赤松家细作,确实才是最好的办法,这叫物尽其用!虽然听起来有点窝囊,但他认了。
可他又感到生气,他生气清宗竟然亲自率军出征了,浦上家没人否?你堂堂少主怎能轻易出征,若是有个意外,那该如何是好?
但看着清宗那坚毅的模样,他又生气不起来。
伸出双手,使劲拍拍清宗厚实的双肩。
“好,回来就好。为父知道你已长大,有本事,有谋略,已能独当一面。所以为父别无他求,只需要你平安,即可。”
浦上政宗缓缓说着。
仿佛有什么东西触动着清宗的心弦,这是一名父亲对其儿子的心里话。浦上政宗确实与清宗心目中的战国大名不太一样,或者他不适合当战国大名,但他或许能当个好父亲。
可此清宗,非彼清宗,始终缺乏代入感,也难以与一个日本人产生共情。
之所以经历一场战争后清宗的心态仍然这般平和,正是因为他无法共情,始终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自己只是身处于游戏当中,眼前的人,只是Npc,自己不过是过剧情的玩家,始终像是站在一个第三者的角度在观察这一切。
或许,就是这样的。
因为站在这里的身体是浦上清宗,灵魂却是李武。
恰好就犹如玩游戏似的,清宗只是借浦上清宗的身躯为载体,在见证着剧情发展。
清宗脑海里闪过许多奇怪念头,随即甩之脑后,对政宗说:“老爹,你放心,我会保护自己,以及浦上家的。”
“好,很好,不愧我儿,长大了,懂事了。”
浦上政宗非常欣慰的捏捏清宗的肩膀,旋即政宗蓦然转身,噌的拔出腰间太刀,向着在场的浦上家家臣喊道:“赤松家残暴无道,竟在我儿新婚大典上发动夜袭,此乃豺狼野狈行为!浦上家听令,随我出征,突袭龙野城!”
“吼!!!”
顿时浦上军一阵齐吼。
“慢着!”
然而一盆冷水当头泼下。
“老爹,你打算现在去袭击龙野城?”清宗一把拉住跃跃欲试的浦上政宗。
“对,赤松小儿,欺我浦上没人否!”政宗狠狠骂道。
清宗看看四周,此刻即便不含津田宇众,浦上家军势已经陆陆续续组织了超过五百人,还有些距离稍远的家臣也带着人往这边赶。
看来广濑老头子也不是善茬,昨晚怕是连夜联络了所有浦上家的家臣,打算倾巢而出,给龙野城一个教训。
而政宗此刻也对赤松恨在头上,当然乐意点齐兵马,杀将过去。
可清宗却摇头说:“老爹,这龙野城没必要去。”
“为何?”浦上政宗心里不解,“难道他能袭击我,我就不能袭击他?”
听到清宗阻拦出兵计划,周遭那些忿忿不平的浦上家臣也跟着起哄,他们风风火火赶过来,憋着一肚子怒火,正愁着找不到人发泄呢。
清宗心里无语至极,这浦上政宗怎么像个闹脾气的孩子似的,而且这年代的人也太爱打烂仗了吧,成企业文化了属于是。
但问题不大,不是有我嘛。
“老爹,你别急,先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