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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我行与向问天走进房来。

却见二人都穿着庄稼汉衣衫,头上破毡帽遮住了大半张脸,若非听到声音,当真见了面也认不出来。

高欢默默的与任我行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遂命店小二重整杯筷,再加酒菜。

任我行精神勃勃,意气风发,道:“这些日子来,我和向兄弟联络教中旧人,竟出乎意料之外的容易,十个中倒有八个不胜之喜,均说东方不败近年来倒行逆施,已近于众叛亲离的地步,尤其那杨莲亭,本来不过是神教中一个无名小卒,只因巴结上东方不败,大权在手,作威作福,将教中不少功臣斥革的斥革,害死的害死,若不是限于教中严规,早已有人起来造反了,那姓杨的帮着咱们干了这桩大事,岂不是须得多谢他才是。”

任盈盈微微一笑,道:“正是。”

说着,忽然一脸好奇的看向任我行,问道:“爹爹,你们怎知我们到了?”

任我行微微一笑,道:“向兄弟和上官云打了一架,后来才知他已归降了你。”

任盈盈闻言,连忙侧头看向向问天,道:“向叔叔,你没伤到他罢?”

向问天微笑着摇了摇头,道:“要伤到上官大侠,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几人正说话的功夫,忽听得外面嘘溜溜、嘘溜溜的哨子声响,静夜中听来,令人毛骨悚然。

任盈盈忽然大吃一惊,道:“难道东方不败知道我们到了?”

说着,转头看向身边的高欢,解释道:“这哨声是教中捉拿刺客、叛徒的讯号,本教教众一闻讯号,便当一体戒备,奋勇拿人。”

过了片刻,听得四匹马从长街上奔驰而过,马上骑士高声传令:“教主有令:风雷堂长老童百熊勾结敌人,谋叛本教,立即擒拿归坛,如有违抗,格杀勿论。”

任盈盈闻言,不禁大吃一惊,道:“童伯伯!怎么可能?”

只听得马蹄声渐远,号令一路传了下去。

瞧这声势,日月教在这一带嚣张得很,简直没把地方官放在眼里。

任我行皱了皱眉,道:“东方不败消息倒也灵通,咱们前天刚与童老会过面。”

任盈盈吁了口气,道:“童伯伯也答应帮咱们?”

任我行摇了摇头,道:“他怎肯背叛东方不败?我和向兄弟二人跟他剖析利害,说了半天,最后童老却说:“我和东方兄弟是过命的交情,两位不是不知,今日跟我说这些话,那分明是瞧不起童百熊,把我当作了是出卖朋友之人,东方教主近来受小人蛊惑,的确干了不少错事,但就算他身败名裂,我姓童的也决不会做半件对不起他的事,姓童的不是两位敌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这位童老,果然是老姜越老越辣。”

任盈盈一脸不解的皱了皱眉,道:“他既没有答应帮咱们,东方不败又怎会下令捉拿于他?”

向问天发出一声冷哼,道:“这就叫做倒行逆施了,东方不败年纪没怎么老,行事却已颠三倒四,像童老这等对他忠心耿耿的好朋友,普天下又哪里找去?”

任我行倒是对此乐见其成,抚掌笑道:“连童老这样的人物,东方不败竟也和他翻脸,咱们大事必成!来,干一杯!”

四个齐齐举杯,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任盈盈侧头看向身边的高欢,道:“这位童伯伯是本教元老,昔年曾有大功,教中上下,人人对他甚是尊敬,他向来和爹爹不和,跟东方不败却交情极好,按情理说,他便犯了再大的过失,东方不败也决计不会为难于他。”

高欢闻言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但并未开口。

得知童百熊被通缉的消息,任我行心情大好,道:“东方不败捉拿童百熊,黑木崖上自是吵翻了天,咱们乘此时上崖,当真最好不过。”

向问天说道:“咱们请上官兄弟一起来商议商议。”

任我行连连点头,道:“甚好。”

向问天转身出房,随即引领着上官云走了进来。

上官云一见任我行,便即躬身行礼,道:“属下上官云,参见教主,教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任我行闻言,不禁皱了皱眉,道:“上官兄弟,向来听说你是个不爱说话的硬汉子,怎地今日初次见面,却说这等话?”

上官云一怔,道:“属下不明,请教主指点。”

任盈盈连忙出言解释道:“爹爹,你听上官叔叔说‘教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觉得这句话很突兀,是不是?”

任我行皱了皱眉,道:“甚么千秋万载,一统江湖,当我是秦始皇吗?”

任盈盈微微一笑,道:“这是东方不败想出来的玩意儿,他要下属众人见到他时,都说这句话,就是他不在跟前,教中兄弟们互相见面之时,也须如此说,那还是不久之前搞的花样,上官叔叔说惯了,因此对你也这么说了。”

任我行了然的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千秋万载,一统江湖,想得倒挺美!他又不是神仙,哪里有千秋万载那般的好事?上官兄弟,听说东方不败下令要捉拿童老,料想黑木崖上甚是混乱,咱们今晚便上崖去,你意下如何?”

上官云哪里敢说一个不字,连忙点了点头,道:“教主令旨英明,算无遗策,烛照天下,造福万民,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属下谨奉令旨,忠心为主,万死不辞。”

任我行都快被他给说晕了,心下暗自嘀咕:“江湖上多说‘雕侠’上官云武功既高,为人又极耿直,怎地说起话来满口谀词,陈腔烂调,直似个不知廉耻的小人?难道江湖上传闻有误,他只是浪得虚名?”

想着,竟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任盈盈见状,便已知晓了任我行的心思,当即笑呵呵的出来打圆场,道:“爹爹,咱们要混上黑木崖去,首先需得乔装打扮一番,别给人认了出来,可是更要紧的,却得学会一套黑木崖上的切口,否则您甫一开口便容易露出马脚。”

任我行一脸好奇的看向任盈盈,道:“什么叫做黑木崖上的切口?”

任盈盈连忙做出解释:“上官叔叔说的甚么‘教主令旨英明,算无遗策’,甚么‘属下谨奉令旨,忠心为主,万死不辞’等等,便是近年来在黑木崖上流行的切口,这一套都是杨莲亭那厮想出来奉承东方不败的,他越听越喜欢,到得后来,只要有人不这么说,便会被冠上一个大逆不道的罪名,说得稍有不敬,立时便有杀身之祸。”

任我行闻言,脸色顿时便沉了下来,道:“你见到东方不败时,也说这些狗屁吗?”

任盈盈无奈的点了点头,道:“身在黑木崖上,不说又有甚么法子?女儿之所以前往洛阳常住,便是听不得这些叫人生气的阿谀奉承之词。”

任我行脸色稍缓,看向上官云,道:“上官兄弟,咱们之间,今后这一套全都免了。”

上官云心中一喜,但说出的仍旧是刚刚那一套阿谀奉承之词:“是。教主指示圣明,历百年而常新,垂万世而不替,如日月之光,布于天下,属下自当凛遵。”

任盈盈抿起嘴,想笑却又不敢笑出声来。

不过高欢可不管这一套,当即便放声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