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沿着官道一路快马加鞭,仅仅用了半个月的时间,便已来到南昌城下。
郑乘风侧头看向与自己并驾齐驱的千户赵虎,道:“你带人在城外驻扎,等待本官的进一步指示。”
“是。”
赵虎点了点头,遂安排一众校尉与力士在城外安营扎寨。
郑乘风率领高欢与江湖海等人奉王命旗牌径直向宁王府行去。
良久之后。
一行人刚刚进入城门,便见迎面走来一支人马,当先一人身着蟒袍玉带,百姓见之纷纷主动为其让开道路。
两支人马很快便迎头走到了一起,郑乘风端坐在马上,默默的在对方的身上打量了一番,遂缓缓开口,道:“本官奉王命旗牌前来向王爷问话,还请王爷多多通融一二。”
来人正是宁王朱宸濠。
朱宸濠闻言,连忙翻身下马,躬身上前,向王命旗牌行一跪三叩大礼,道:“臣,朱宸濠拜见皇帝陛下,恭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郑乘风抬手虚扶,道:“王爷无需多礼,陛下对王爷挂念得紧,此番刻意让微臣代为问话:经年未见,别来无恙乎?”
朱宸濠闻言,连忙躬身行礼,道:“承蒙陛下恩照,臣一切都好。”
行礼过后,朱宸濠微笑着伸手做请,道:“此处人多口杂,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请钦使入府叙话。”
郑乘风点了点头,道:“请王爷从前带路。”
良久之后。
朱宸濠引领着郑乘风等人来到宁王府前。
望着巍峨高大的院墙,阔达两丈有余的正门,饶是已经见过一些世面的高欢,亦不免发出一声感慨,道:“果然是山高皇帝远啊,这座宁王府的规制当真大大的超出了我的意料之外。”
“逾越之处不胜枚举,放眼看去,尽是谕制之举。”高欢如是想到。
郑乘风对此却好似充耳不闻,一路行来,与宁王有说有笑,犹如许久未见的故友一般。
置身于宁王府中,高欢对这座规模宏大的王府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宁王府占地约七八万平方米,分为府邸和花园两部分,拥有各式建筑群落三十多处,布局讲究,气派非凡。
山顶平台,成为全园最高点。居高临下,可观全园景色。
花园内古木参天,怪石林立,环山衔水,亭台楼榭,廊回路转。
月色下的花园景致更是千变万化,别有一番洞天。
江湖海见高欢自入府后便一副眉头紧锁的模样,于是笑呵呵的说道:“宁王祖上有靖难之功,陛下自当对其另眼相待一番,寻常藩王皆不能与之相比。”
高欢默默的点了点头,心道:“宁王的野心可着实不小,好在他生错了时代,待他举兵造反之时,自会有人主动站出来收拾他。”
高欢想着,忽然皱了皱眉,心道:“不知宁王与天庭之间是否存在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高欢正思索间,已然被人带到了宁王府大厅之中。
众人分宾主落座,宁王居中而坐,郑乘风陪坐上首,高欢与江湖海等人分别坐于下首。
郑乘风先是随口与宁王寒暄了几句,接着渐渐的将话题引到了正事上:“方岳之死,牵连甚广,皇爷震怒,责令微臣彻查到底,定要揪出幕后凶手。”
宁王神情一肃,点了点头,道:“小王对此事略有耳闻,天庭胆大妄为,其心可诛,请郑师傅代小王向陛下转达一句话:臣愿为陛下分忧。”
郑乘风微微一笑,默默的向前探了探身子,直视着宁王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听闻王爷与江湖人士过从甚密,方岳奉命前往江西办差,而后死在了回京的路上,如今矛头纷纷指向了王爷,不知王爷作何解释?”
宁王闻言,心头一惊,身下仿佛忽然扎了一根刺一般,蹭的一下便站了起来,见郑乘风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于是他连忙调整了一下纷乱的思绪,道:“此番定是天庭故意栽赃陷害,请郑师傅明察,为小王洗脱冤屈。”
宁王说着,又连忙补充了一句:“小王近来对修玄长生之事颇为热衷,因此与江湖人士之间的往来多了一些,除此之外,并无谕矩之处,还请郑师傅明察。”
郑乘风默默的点了点头,皱眉沉思了片刻,遂忽然露出一副十分为难的表情,略显迟疑的说道:“既然王爷心底无私,微臣自当将此事如实禀告给陛下,只是微臣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当不当讲。”
宁王闻言,几乎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道:“郑师傅但讲无妨,小王愿洗耳恭听。”
“既然王爷心怀坦荡,不妨遣一支护卫,随我前去荡平霹雳堂,如此即可向皇爷表明心迹,又可将自己从天庭之事中给择出来,此乃两全其美之法,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大明藩王的护卫人数从三千人到一万九千人不等,三个护卫就是九千到五万七千人。
而宁王祖上有靖难之功,太宗皇帝对宁王也算恩遇有加,将他封到了富庶的南昌,又将他的护卫人数增加到了一万多人。
如今宁王朱宸濠麾下共有三大护卫,每个护卫分别有四千多人,加起来便是一万两千余人。
郑乘风让宁王遣一支护卫随自己前往荡平霹雳堂,一来是杜绝宁王与江湖人士之间的往来,二来则是以此来敲山震虎,震慑一众蠢蠢欲动的地方藩王。
只是如此一来,却是苦了霹雳堂,真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政治斗争没有道理可讲,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牺牲掉一个小小的霹雳堂,在郑乘风看来,这笔买卖简直可以用一本万利来形容。
高欢偷偷的瞥了郑乘风一眼,旋即默默的低下头,心道:“不愧是历经五朝的牛人,行事果决,雷厉风行,出手便是杀招,直接将宁王给逼到了墙角,并且一丁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宁王默默的与郑乘风对视了一眼,眼中尽是祈求之色,但见郑乘风始终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真是一点情面都不讲,二人对视良久之后,宁王率先败下阵来,惨然一笑,无奈的摇了摇头,嗟叹道:“小王一向散漫惯了,不想今日竟被卷入到了是非之中,真是流年不利啊。”
“也罢,既然是陛下的意思,小王自当唯命是从...”
宁王说着,从腰间解下一枚调兵虎符,递给郑乘风,道:“一切听凭郑师傅吩咐,只求此事过后,郑师傅能够在陛下面前帮小王多多美言几句。”
郑乘风闻言,终于露出一丝笑模样,伸手接过宁王递来的调兵虎符,道:“宁王忠勇可嘉,待臣觐见陛下之时,自当如实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