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张文恒一睁眼,就看到一个美女正平静地注视着自己。
美女身材很好,就是打扮实在有点怪。因蒂斯风格的女士衬衣很好看,但配黄色蛋糕裙和高筒靴是什么鬼。
咦,什么因蒂斯风格?因蒂斯是什么东西?
不对,这美女又是谁?!
他惊慌中夹杂着迷惑,一时间腰背发力,试图坐起。
结果起床未遂,张文恒更诧异了。他能感知到没有任何东西束缚着自己,但不论如何努力,他都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不要做无谓的挣扎。”那位美女开口道。
张文恒脸色一黑,这是什么反派台词啊喂!下一句是不是“你就算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的”?
清了清嗓子,他试着开口:“这位,女士,我……”
说到一半张文恒的表情又古怪起来。
我在讲什么鸟语?我为什么会讲这种玩意儿?还有,我好像觉得我应该管她叫“船长”?
对方对他这种状态似乎并不意外,海洋般蔚蓝深邃的眸中只有审视的目光:“你现在可以叫我贝尔纳黛。”
“…………好的,贝尔纳黛女士。”张文恒从善如流,“请问,这是哪里?你,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贝尔纳黛平静地回答道:“我的船上。更具体来说,‘要素黎明’的主舰‘白枫号’的船长室。”
顿了顿,她又补充一句:“我们正航行在苏尼亚海上。”
张文恒理解了,又没有完全理解,有种听君一席话还不如不听的感觉。
而且后面那个问题你完全没回答啊!
似乎能看出他的疑惑,贝尔纳黛伸手从旁边拿来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面普普通通的圆形镜子,被镶嵌在装饰繁复的银质边框中。
贝尔纳黛将镜子放在了他面前,在看到镜中映像后,张文恒慢慢、慢慢地睁大了眼。
他妈的我什么时候成了个体毛旺盛眼睛发绿的外国人了!老子祖祖辈辈都没出中原地界啊!就算是变异也太突然了吧!
全然陌生的面貌、奇怪的语言、突然出现的神秘女子……张文恒逐渐地有了一些猜测。
他穿越了。
他一个每天窝在家里靠打游戏做视频当up主为生的社会边缘青年,就这么,突如其来地,穿越了。
张文恒想不明白。穿越这种事总得有个契机,至少得死一回才对。
可在他的记忆里,自己那天直播打完一个水友提供的古早恐怖游戏就下线补眠了。
总不能是突然猝死吧!睡前没有任何征兆啊!
觉得自己肯定没死的张文恒转而思索起其他可能性,很快怀疑到了那个恐怖游戏上。
这种设定也不是没有,类似刀剑神域,玩儿完游戏一不小心直接穿进去。
问题是那是个中式恐怖游戏,为什么我穿过来满眼外国人?
想到外国人,他一个激灵,从回忆中惊醒,意识到自己忽略了旁边的美女。
好在美女没有追究的意思,只是收回了镜子,问道:“你似乎想起了什么。”
张文恒短暂地犹豫了几秒。
这位长得这么好看,应该是友军吧……至少我现在身在她的地盘,必须先取信于她才行。
“……我,我觉得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吞了吞口水,试着组织起语言,“可能因为一些意外,我的灵魂进入了这具身体……对了,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是谁?”
“我的船员,韦托纳.希德。”贝尔纳黛略微皱了一下眉,“他本来因为意外去世,我正准备为他安魂。”
呃,也就是说“我”突然诈了个尸呗……张文恒初步理解了对方的警惕,就听贝尔纳黛继续问道:“你为什么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
“我的世界和这里有很大不同,我的身份,呃,也决定了我不可能出现在一艘船上。尤其是在醒来之前我还在家里,我家在大陆内部,远离海洋。”
他有意直接说我是大种花民族某某省某某市人,但这些词汇在当前的语言里难以直接找出对应词,他只好退而求其次,简单表达了一下。
贝尔纳黛似乎没有过多怀疑,问题一个接一个:“在来到这里之前,你做了什么?是否有举行过仪式魔法,或向某些神明祈求?”
什么仪式魔法,什么神……我连佛都不信!张文恒诧异一秒后很快反应过来,这恐怕是这个世界的设定,也就是说,这个世界是有神有信仰有魔法的世界观。
常年打游戏的他对于这些情况还算接受良好,刚想做出否定回答,又想起那个恐怖游戏。
真不知道水友从互联网的哪个角落翻出来的,游戏风格极简,像素极低,但剧情还不错。虽然梗概是烂大街的山村邪教,但情节设置多有反转,剧情演出也非常吓人,氛围感很强。
游戏的主体是一个保有传统信仰的村落,主角作为得了“天启”的“神子”,帮助长老举办祭祀,并招待从村外来的进行田野考察的学生,和其中一位高富帅产生感情。
经历了种种剧情不谈,最后揭秘整个村庄除了主角之外没一个活人,都是一种被黑色丝线操控的怪物。外来者们相继遭遇不幸,只剩下高富帅一个。主角因为爱情不惜违抗神明,最终在庙堂内口诵咒语献祭自身换取恋人的平安。
最后这一步献祭自身,步骤简直细致到吓人,从放血到念咒,每一步都需要玩家做出对应操作,因此张文恒将流程记得很清楚。他甚至记得那位邪神的尊名。
他张了张口,想要把这些告诉对方,却一时不知道直播、电脑、网络等词汇该如何翻译,只得简化又简化:“我自己没有做,但我可能……算是旁观了一场,祭祀?他们祭祀的对象有名字,叫……”
这个也没法翻译。张文恒刚想用中文把“福生玄黄天尊”这几个字念出来,就看到贝尔纳黛忽然脸色一变,抢在自己之前开口:
“不要说!”
他被吓了一跳,猛地住了口,然后感到很莫名其妙。
是你问的,你怎么又不想听了?
贝尔纳黛则完全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眉头紧蹙,额角甚至微微淌下汗水。张文恒有心去问,又觉得无从问起,只好率先保证:“我不说我不说我不说,你,您,冷静一点先!”
他总觉得这个美女看着自己的眼神越来越阴森,生怕对方动了什么歹心。
好在贝尔纳黛最终只是说道,“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将那个名字说出口。”
她语气沉重地警告:“如果你说了,死亡或许还是最好的结果。”
……这结果哪里好了啊!张文恒眼角抽动,强忍下吐槽的欲望,礼貌开口:“请问……我能先坐起来吗。”
这个要求倒是没被拒绝。贝尔纳黛看了他一眼,仅是随意点了下头,张文恒就觉得某种阻力消失,自己轻而易举地翻身坐了起来?,只是还不能随意走动。
还没等他仔细观察一下周围,注意力就被旁边桌子上一支自动书写的钢笔牢牢吸引。
真的有魔法!张文恒莫名有些兴奋。
身为游戏玩家,喜欢剑与魔法的设定是非常合理的。
只不过这个风格看上去不像最大众的哈利波特,也不像他所熟知的什么龙与地下城、黑暗破坏神之类的游戏。
钢笔似乎写完了什么,自己跳回墨水瓶里。贝尔纳黛拿起那张纸递给他,说:“你念一下这个。”
张文恒接过纸,只见上面写着: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
灰雾之上的神秘主宰
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
……”
2.
刺耳的铃声响起。克拉.拜利森立刻停下笔,满脸呆滞地等待前方身着白袍的神职人员收卷。
这能及格就有鬼了。
不知道是不是穿越的缘故,她的记忆尤其凌乱,那些原主辛辛苦苦背下来的知识更是破碎的七七八八。
对,没错,她是克拉.拜利森,但不全是。
她穿越了。
她的本名是刘雯,一个苦逼高中学生。不知道为什么,“嗖”地一下,就穿越进这个奇妙世界。
这个分明有超凡有神明但还是要考试才能继续学习的世界!!!
克拉.拜利森全家都是知识与智慧之神的虔诚教徒,她自小便被家人送到教堂内部的预备年级勤恳学习。
现在原主15岁,准备通过这次考试,正式成为一名教会的内部人员。
然而刘雯啥也不会。
你倒是考我点儿义务教育范围内的东西啊!!!
她心如止水,平静地等待卷子收好,然后起身就走,毫无留恋。
见了鬼了就是说,考试还安排在新年的第一天,还让人好好儿过年吗这。
虽然这世界也没有春节的概念。
战争刚刚过去不久,街道上还隐约残存着战火肆虐过的痕迹。克拉.拜利森站在形制如塔般旋转向上的教堂门口,满心忧愁,凭栏远眺。
虽然因为原主之前意外重伤,自己得以穿越,一开始没适应时表现得像是磕坏了头的傻子,导致原主家人对这次考试也不抱什么希望。
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没关系,咱家有条件,不就复读一年吗,继续考。
她听到家人关切的话语,眼泪都要下来了。
但是不考能怎么办,原主未成年,她也未成年,在这个动乱的年代着实不敢自己乱跑。
其实克拉自己也着实希望能够通过考试,成为非凡者。
这是她在教会内部任职的一位伯父偷偷告诉她的,至于算不算泄密,反正家庭成员全部由智慧之神信徒组成,泄不泄的那都不算事儿,甚至教会所出的很多题目中都暗含着一些非凡知识。
克拉的计划是在教会内部老实成为非凡者,不断晋升,以便获得更多阅读内部资料的权限,从中找出回去的方法。
当然,更简单的方法她也在做,那就是每天虔诚向知识与智慧之神祈祷,祈祷祂开开眼让自己穿回去,或者研究一下怎么穿回去。
地球的科技水平甩你们两个世纪你们就不心动吗!物理化史地生那都是知识啊我的主!
不过目前为止,她还没有受到神启的迹象。
克拉甚至开始在考虑换个祈祷对象,比如蒸汽与机械之神。毕竟穿越者罗塞尔前辈就是蒸汽之神的眷者,说不定蒸汽之神对此更有研究呢?
正在她身在知识教堂门口却肖想着蒸汽之神的时候,有人从身后重重地拍了她一下:“你不回去吗?”
克拉吓得差点原地起飞。待到回头看清来人的脸,她气得伸手直接掐住对方脸蛋:“不要突然吓人,佐格尼斯!”
对方比她高出整整一个头,因此这个动作并不容易。被小姑娘掐脸的佐格尼斯是个有着麦黄色头发的高个儿小伙儿,因为成绩不好,总是被其他人无视。
对,知识教会从不搞性别职场年龄歧视,他们只搞智商歧视。
但克拉自诩拥有二十一世纪开怀包容的美好品德,对落后的同学也要抱有春风般的关爱之情。
意思是,当这个班里有人给你垫底做倒数第一,牺牲自己让你远离被老师敲脑壳的命运时,作为一个有良心的人,自然要有点表示。
并且把佐格尼斯捡回来的也是她。
啊不,是原本的“克拉.拜利森”。
小姑娘不知道为了什么跑到郊区去,意外跌落山涧,被找到的时候,旁边就有个同样摔傻了、只记得自己名字的佐格尼斯。
作为适龄青年,按照马锡当地法律,佐格尼斯在本人愿意成为信徒的前提下,通过了一次基本的考试,成功入学知识教会。
所以克拉一直觉得这人其实不傻,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学习思路总是跑偏,总是想着星辰大海。
佐格尼斯亲口说过,自己想要去星空看看。
你的一小步,人类的一大步?克拉心说看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想要宇宙飞行怎么也得百年之后吧,那时候你就算不是骨灰也不够宇航员标准啊。
于是她这么告诉对方:“那就和我一起参加知识教会的内部考试,成为非凡者吧!非凡者可是无所不能的!”
她编的。她不知道非凡者具体能干啥,这么说也当然不是为了进教会继续找个人给自己垫底,绝对不是。
但佐格尼斯信了。于是两人非常要好地一起复习了总计十天不到就上了考场。重在参与嘛,免费的真题不做白不做。
没关系,从现在开始算,到明年考试,还有三百八十天呢呵呵,比我高考倒计时多多了。克拉心如止水。
佐格尼斯任她踮着脚捏扁揉圆,毫不反抗,只是重复了一遍问题:“你不回去吗?”
“这就回。佐格尼斯,要不要去我家吃饭?”
虽然马锡地处南方不怎么下雪,但冬天到底还是冷的,克拉捏够了就把手缩回到袖管里,顺口问了一句。
“不去。”佐格尼斯慢腾腾地回答,“大主教找我,我要去做祈祷。”
这货怎么越来越虔诚了……只在回地球一事上虔诚得要命的克拉闻言只是挥了挥手,转身就走了。考完试,当然要回家吃好吃的!
注视着克拉.拜利森蹦蹦跳跳离去的佐格尼斯忽然歪了下头,然后抬起头看向高高的天穹。
此刻接近正午,只不过冬日天气不好,层层积云堆积在头顶,根本见不到蔚蓝的天空。佐格尼斯却露出仿佛在倾听什么的专注神色,非常认真地看向那无穷高远的某一点。
3.
因蒂斯首都特里尔,蒸汽与机械之神的三角教堂。
整座教堂从外表来看已经非常宏伟壮观,然而,只有走进内部,才能领略到这座建筑真正的魅力。
不同于其他教会教堂整洁端庄的装修风格,蒸汽教会的教堂内部装修简单粗犷中不失某种和谐的韵律。裸露在外的诸多机械设备的零件各司其职,稳定维持着许多诸如取暖设备、照明设备和顶楼大钟的运行,齿轮咬合的轻微声音永不停歇。
每一个走进教堂内部的信徒都对此感到非常安定和舒适。很多人甚至坐在那里靠出神地观看每一处机械细节的运动都能打发一个下午。
当然,做得到并不意味着他们会那么做。他们中很多人正是因为喜欢机械、喜欢制造、喜欢发明而成为信徒,又由此对手工制造有了更深入的兴趣。如果有一个空闲的下午,他们中大部分人都会把时间投入到钻研罗塞尔手稿或是自行研究中去。
戴着金边眼镜、衣着打扮考究的伯勒斯.兰德西尔踱步走进教堂,随便寻了个位置坐下后,摘下帽子、放好手杖,开始进行虔诚的祈祷。
自从在南大陆考察归来,这位实业家来祈祷的次数明显增多,并进行了多次的捐赠。他曾在忏悔室对主教坦诚,之前自己的信仰并不坚定,但自从在南大陆死里逃生后,他感受到了神明的仁慈,心态开始转变。
主教当然不会将这样一只迷途的羔羊拒之门外。于是伯勒斯逐渐成为教堂,甚至是保管有罗塞尔手稿的藏书室的常客。
他结束祈祷,垂头在胸口划一个三角圣徽,随后照常走上前往募捐箱里投入一些金钱。主教和煦地冲他点点头,两人短暂交谈过后,伯勒斯向着藏书室走去。
主教永远不会知道,这位看似虔诚的信徒,每次的祷告其实只是重复着一句话:“伟大的蒸汽与机械之神,我与罗塞尔.古斯塔夫同样是异世界的来客,我祈求您的注视,祈求您的眷顾!”
真正的伯勒斯.兰德西尔已经在南大陆考察橡胶园产量的时候染病身亡,现在在这幅躯壳内的是上衫景虎,实打实的地球某岛国国民。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跑到异世界来。虽然本国的轻小说与动漫作品对穿越的描写不在少数,问题是上衫早就不是满脑子幻想的初中二年级学生,而是已经成家立业的快四十岁中年人了。
上衫景虎反复回想,只能将穿越的缘由锁定在那天晚上部里的聚会。他所就职的外贸公司里年纪轻的职员很多,在喝到第二轮时就开始组织大家玩儿些活跃气氛的小游戏,他还和部长感慨现在年轻人的娱乐和他们那会儿真是大为不同。
年轻人们不敢找部长,于是缠上了他这个比较和善的副部长。上衫景虎也喝得比较多,半推半就地配合着做了一个据说是某人家乡流传的转运仪式。
然后第二天一睁眼,上衫景虎发现自己躺在一处露天的凉棚下,身边围了一圈皮肤棕黑、高眉深目的外国人。
旁边还有个和自己身高等长的坑,怎么看怎么像是已经要准备活埋了。
幸好他穿越过来是个社会地位比较高的北大陆人,不然可能刚复活就被南大陆土着当活尸一刀砍翻。
吸收了原主记忆后,上衫景虎立刻回到因蒂斯,做好了长期作战打入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内部的准备。
两百多年前的那位罗塞尔.古斯塔夫无疑是个穿越者。唯一的问题是,这位前辈为什么不用国际通用语言比如英语写日记!!!
上衫景虎凝视着蒸汽教会珍藏的罗塞尔手稿,在心中默默做着简体字体转繁体的工作。
虽然他能辨认出来这绝对是隔壁某大国的简体汉字,但他不会读写。
要是全文繁体,国文成绩还不错且善于学习外语的上衫景虎还有信心对照着罗塞尔的生平来识别一定内容。
现在嘛……他难得地重新找回了上学时解不出题的痛苦。
毕竟不再是满脑子幻想的年纪了,上衫景虎面对这个类似西方中世纪架构的异世界,实在兴奋不起来也喜欢不起来。虽说伯勒斯.兰德西尔这个身份比起自己,又有钱又有社会地位,但上杉景虎宁愿回到自己还在还房贷的两居室里,回到自己的发妻和还在念小学的女儿身边。
好在伯勒斯这个身份尚未有婚配,他行动还算自由。上杉景虎对探索这个世界兴趣不大,只想抓住蒸汽教会和罗塞尔这根稻草,早日找到回去的方法。
伯勒斯.兰德西尔如同每一个虔诚的蒸汽之神信徒一样,默默翻阅检视着珍贵的手稿。
4.
艾文.汤伯森很兴奋。
如果你像他一样在监狱中度过了12年光阴,你肯定也会理解这种兴奋。艾文最渴望的就是自由,其次便是杀戮。对他人来说,在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一无所有地醒来肯定不会是什么好的体验,但艾文.汤伯森喜欢这个。
他立在穿衣镜前不慌不忙地打好领结,满意地欣赏起自己的新皮囊。灰发,绿眼睛,不像他。不过那又怎样?艾文本来对自己的脸很满意,可惜一次街头冲突让他脸上被划了七八下,在医院缝了将近一百针。
从那以后他的面孔从英俊转为可怖,成为他的活招牌。监狱里新来的人一见到他的脸便什么都懂了。口口相传的故事未免夸大,艾文有时听见他们讨论自己到底杀过多少人,数字一个比一个离谱。三十二个,这才是最准确的答案。
又不是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了,杀人也不像切西瓜那么简单。他嘟哝着捋了捋廉价西装的衣角,那里有一点暗沉血迹沁进去了,不太好擦掉。
回头买身新的。艾文当即下定了决断,心情颇好地转向被绑在椅子上的窃贼,开口道:“现在我们可以聊聊了。”
那可怜的小贼整个人抖得快要散架了。艾文觉得可以理解:你是一个小偷,你半夜摸进房间行窃被屋主逮到,又在争斗之中失手杀死对方,不得不收拾细软准备跑路,东西还没摸完,死了的屋主却重新坐起来打了个招呼,并且把你的手和脚扭断绑在这里……
他宽容地给了对方一点组织语言的时间,并且靠过去坐在了对方身边,揽住了窃贼的肩膀诚恳地劝解对方:“死人用不到手脚,所以不要难过。”
窃贼僵硬地转过脸看他,脸上血色褪尽,努力了很久才从发青的嘴唇中挤出支离破碎的话语:“不、不要……你不能,不能杀我!玫瑰学派!你一定知道!我是玫瑰学派的人!你不能杀我!”
“我不知道。”艾文肯定地点了点头。他翻看过脑子里多出的记忆,那是非常乏善可陈的人生,其中根本没有什么玫瑰和学派?,“那是什么?”
他的俘虏语速飞快、逻辑凌乱地讲了一大通。艾文努力听了半天,得出结论:一个臭名昭着,喜欢制造血色案件的地下组织。
“哇……我还从没想过自己能有为民除害的机会。”艾文笑得眼睛眯眯,他挺高兴,“要是我那老爹泉下有知,一定会为我自豪的。谢了,兄弟。”
他捏住那双断手握了握。那本是一双异常灵巧的手,艾文确信自己第一次绑得很到位——他在这方面很有经验——但窃贼居然反向解开了绳索。不是割开,而是解开。艾文曾经结识过很多手法高明的小偷,但没有一个的手指能灵活到这种程度。
所以第二次,他直接拧断了这双手,又把绳子直接勒到了俘虏的脖子上。这下对方听话多了。
疼痛让窃贼的五官紧缩成一团,接下来的几个问题回答得非常含糊艰难,但总归是让艾文问出了玫瑰学派在这个城市的接头地点,还问出了非凡能力相关的情报。
窃贼的“偷盗者”序列显然不合艾文的胃口,不过窃贼对组织内其他人能力的描述倒是吸引了他。这个世界显然比他想象的更加美妙。非凡能力!想想就有趣。艾文哼着小曲儿卸掉对方的肩关节后再次将人绑紧,准备出去买点食物。
当然还有武器。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思考如何在暴揍了别人的成员后还能和平加入那个组织,但总之,不能空着手去。
而在艾文.汤伯森出门后,动弹不得却暂且捡了条命的窃贼脸上恐慌表情逐渐被一种古怪的狂热所取代。他侧耳倾听着艾文.汤伯森离开房屋,立刻闭上眼睛,虔诚吟诵着一个尊名:
“伟大的欲望母树、永世的嘶吼者、失心之神……我、我为您找到了死而复生之人!他就在东拜朗帕伦克城!您忠诚的仆人祈求您的垂怜、祈求您……”
他的话还未说完,灵性直觉突然轻轻一颤。窃贼睁开眼睛,看到艾文.汤伯森不知什么时候去而复返,手中提着一把普普通通的菜刀,正倚在门框上饶有兴趣地注视着他,还坦然解释了一句。
“不好意思,出门一看天还没亮,只好回来了。”
窃贼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但随着艾文信步走入房间,他的灵性开始疯狂作响,极致的恐慌重新攀附那张面孔。窃贼开始不顾一切地挣扎起来,哐当一声带倒了椅子,在地上蠕动如同一条蛆虫。艾文叹了口气,扶起椅子,绕到对方背后,握刀的手一递一拉,轻巧地割开了对方的喉咙?。
在窃贼从喉咙里挤出漏气风箱般沉重的“嗬嗬”声中,艾文后退一步避开可能飞溅到身上的血点,抬脚压住椅子使之不至于翻倒,很是遗憾地摇着头:“虽然不知道你在念叨什么,但总归不可能是给我引荐吧。没办法了,嗯,好可惜,你们这里为民除害有奖金可领吗?”
他说完,离开对方身边,用袖子包住手指粗暴地翻动所有抽屉,营造出一种“入室抢劫杀人”的场面——说起来,这不就是入室抢劫杀人吗?只不过是我杀的。他边想边拿取了一些必要物品,然后将其他房间里的灯油收集起来,一半浇在易燃的衣物上,一半准备浇在窃贼身上,放火一烧,泯灭所有证据。
这番准备花了他一定的时间,等到艾文回到盗贼身边,一个奇怪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一个小小的团块,呈现混沌的灰黑色,质感看上去柔软又粘稠。最诡异的是,这玩意儿好似正在从那具尸体上缓缓析出,不符合常理地悬浮在尸体额间。
艾文用刀尖挑了一下那玩意儿。这团块贴着金属缓慢流动,自成一体,似乎不能被分开。
他盯着那东西思索了几秒,最终拿来一只锡制酒壶,用刀尖将其全部导流进去,而后退到门外擦燃了火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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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世界各地的关键老乡,未来会挨个出场的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