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蟒龙腾跃,三分真龙气
隐秘阴暗的小院,一众身着黑袍的信徒们,鬼鬼祟祟地避开了旁人的视线,来到这里。
就在眼前这座并不大的院落之中,数百信徒拥挤着,此正齐齐对着上首的神像不断祭拜祷告。
因为信徒太多,地方太小,此时焚香檀香味,与众信徒身上的汗臭味混杂一齐,让院中的气息变得炙热浑浊。
这般景象,与此前枯山神庙香火鼎盛的景象,相差实在太大!
纯狐赫他虽然为了自己一族的野心,甘愿冒着极大风险继续收拢信徒,聚集香火愿力。
但忌惮于那日出手毁去自己神身的恐怖存在,他自然也不敢大张旗鼓重立神庙,只能一边散播谎言稳住百姓,一边暗中聚拢信众施展神力,巩固根基。
而被洗脑了的这些信徒,也只以为自己是信徒之中最独特的几个,这才得以获得私下觐见神灵的机会,自然是忽视了其他,变得而更加狂热起来。
上首神龛之上,无数夹杂着欲念、渴求的香火愿力不断汇聚而来,涌入神像之中。
纯狐赫的这新分出的神灵分身,此时不论其他,疯狂地吞噬着涌来的香火愿力,其神身气势便变得更加凝实起来。
在常人难以看到的视线之中,那人身狐首,身后九尾的香火金身,竟然隐约有再次凝聚之象!
显然,纯狐赫这尊香火神身的实力,正在借由麾下信众那虔诚无比,却又嘈杂纷乱的香火愿力,以一种快到惊人的速度快速恢复起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名信徒突然快步走来,挤过跪倒在地的这些信徒们,径直来到神像之前,用一种极为狂热的眼神,大声道:
“吾神啊,有消息传来。”
“大对卢泉文祚,已经率领兵马赶了回来,大概两日之后便能够抵达柳京!”
听到信徒的回禀,寄宿于神像之中的纯狐赫分身,当即给予了回应。
上首那神像之上,双眼中有红光一闪。
泥塑木雕的神像,此时直接开口说话道:
“其余信徒都退下吧!”
如今联合高句丽其余势力推翻泉文祚,成为高句丽扶余族的主神,收割高句丽千万百姓的信仰,已经成为了纯狐赫翻盘的唯一可能,自然是无比重要。
小院内外的一众信徒,此时虽然是自己的“神”给被赶了出去。
可亲耳听闻“神音”,却又是让这些信徒们脸上的狂热之色更甚!
一众信徒连忙俯身听命,带着一脸的欢喜兴奋之色,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此时院中,也只剩下了庙祝,以及几名高级祭祀在此。
眼前的这些人不光是极为虔诚的,而且身份地位更与这尊神身绑定在了一起,纯狐赫自然极为信任。连搬倒泉文祚的一应安排,联系其他势力的事宜,也全都是交给了他们。
“准备如何了?”神像突然开口问道。
庙祝领着一众高级祭祀们,闻言当即对视一眼之后,闷着头道:
“绝奴部、灌奴部那边,都已经答应了下来。”
“顺奴部虽然因为东部大人高辉寿失陷于战场之上,部族之中一片混乱。但因为泉文祚开始朝顺奴部的势力伸手,而引得上下不满,所以也愿意抽调人马相助!”
“国主明荣王虽然不愿明旨颁下诏书,但却也让手下的心腹臣子,将桂娄部的金印送出宫来。”
“泉文祚安排亲信担任的内禁卫大将,昨日已经被暗中除去。其副将是吾神您的信徒,此时已经执掌内禁卫大印。内三厅的内禁卫、兼司仆、羽林卫,都在掌握之中了!”
“而柳京城中主力的,五军营之中,训炼都监、摠戎厅、守御厅的兵力,也都在被绝奴部、灌奴部、顺奴部的配合之下,被控制住了。”
“扈卫厅、捕盗厅,是明荣王的亲信,也愿意配合。”
“柳京内外,便只剩下御营厅、龙虎营、镇抚营,尚且在泉文祚亲信的掌控之下。”
听到这里,神龛之中的神像,突然开口冷声道:
“所以,你打算要如何抗衡御营厅,以及龙虎、镇抚二军?”
内三厅、五军营、扈卫厅、捕盗厅,以及龙虎、镇抚二军,诸多兵马共同构成了高句丽王都柳京之中的军事力量。
而此时,除了五军营之中的御营厅,以及龙虎营、镇抚营之外,其余皆被控制策反。
明面上看起来,这是反对泉文祚的势力,在柳京之中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但这其实也只是表面看起来这般而已!
柳京之中这么多支军队,论及战力,也只有御营厅、镇抚营,以及龙虎营,才能够称得上精锐。
而论重要性,这三支军队分别负责守卫王宫、卫戍柳京城墙,以及巡防王都、控制王都武库。掌握着这三处紧要之地,才能够真正左右柳京局势。
其余那些杂七杂八的兵马,大都是泉文祚随手打发其余三部族以及明荣王的,就算加起来,也不足以抗衡泉文祚心腹亲信们掌握的这三支精锐大军!
也就是因为如此,神像才会如此发问。
庙祝闻言,心中一慌,结结巴巴地道:
“之前梁军水师来袭,平安水师节度使率领部众前来,击退了梁军水师,解了王都之困,可见其部下骁勇善战。”
“我等已经联络了他,他愿意成为吾神您的信徒,为您……”
话未说完,神像突然打断道:
“梁军水师的离去,真的是因为平安水师的战力强横吗?”
此言一出,庙祝顿时哑口无言。
其实柳京之中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柳京这次有惊无险,只是因为梁军水师根本无心作战,根本都没和平安水师交手,便后撤离开了。
那个平安水师节度使却谎报战功,说与梁军在海上交战,大胜一场,击退了梁军,贪了这份功劳。
反正只看平安水师的军容军貌,便可知其战力绝对没有吹得那般厉害!
庙祝呆愣了片刻,旋即领着一众祭祀,噗通一声跪伏在地,哀声求饶道:
“请吾神恕罪……您的信徒们,已经尽力了!”
“但御营厅、龙虎营以及镇抚营之中,泉文祚的死忠亲信们众多,实在难以渗透。”
听着庙祝的话,神像双眼之中不由闪过一阵诡异无比,冰冷透骨的红光,就这么毫无波动地看着眼前这群他最为虔诚的信徒们。
也就是说,他的这群手下花费了这么久,其实一点进展都没有!
此时跪伏在地的庙祝与一众祭祀们,虽然看不到此时他们神灵的模样,但却觉得背后发凉,浑身颤颤不能自已,心中陡然涌出无边恐怖。
庙祝最是敏锐,此时感受着头顶传来的冰冷之意,他便知道“神”是真的动了杀意,心中顿时惊恐不已。
此时他连头都不敢抬,只敢双手合十连连搓动,苦声求饶道:
“吾神,还请您息怒啊!”
其余祭祀们,也连忙出声求饶。
神像沉默了片刻,也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除了他们,也没有其余忠心人手可用了,这才收起了心中翻涌的怒意,冷声道:
“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
话音落下,神像四周环绕的单薄香火之力,被陡然抽出。
这已经几乎是神像此时全部的香火神力了,此时被其凝作数十根细小赤色长针,缓缓悬浮在庙祝的头顶。
神像略显冰冷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此乃香火神力所化,可助你等暗杀泉文祚的心腹……暗杀一众将领的动静太大,必须要等到泉文祚抵达柳京之前再动手,千万不可让泉文祚有所察觉!”
若是能够不动声色地掌握这三支兵马最好,可奈何手下没本事,否则他也不必浪费此时本就淡薄稀少的香火神力了……
听到这些话,庙祝以及一众祭祀们如闻大赦,连忙感激涕零地道:
“多谢吾神!”
“这次一定不让吾神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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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川江畔,泉文祚率领回撤大军,行至此处。
“启禀大对卢,柳京急报!”一名高句丽将校快马而来。
“梁军水师攻袭王都,平安水军节度使率军驰援,击退梁军,柳京之危已解!”
接过柳京传来的军报扫视一眼,泉文祚却是突然冷笑一声,道:
“平安水师节度使竟然上书,想要请求军功恩赏?”
对于这场梁军水师奇袭柳京的闹剧,他是再清楚不过了。
那是他花费五十万两白银,才请梁国的莱州水师帮忙演了这么一出戏,只为能够找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撤离前线而不受指责。
这笔钱他可是刚刚送出去的,结果现在平安水师节度使就要用这份“战功”来请赏?
泉文祚冷哼一声,将手中的军报揉起,随手丢到一旁,皮笑肉不笑地道:
“好,这次我倒是要亲自为其,‘酬功’!”
之前辽西战事,先是笔架山粮草被焚,再是宁远之败,便已经让泉文祚注意到了水师的重要性。
泉文祚正打算整顿国内水师兵马呢,这平安水师节度使就撞到他手上,这可真是太巧了。
谎报军功若是查实,泉文祚顺势拿下,高句丽朝堂之上,任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想到这里,泉文祚又不由扭过头去,朝身后的辽东方向望去,眯眼喃喃道:
“燕王李玉鉴,还有雍博荣,这次是我输了……”
“待我再次整顿国中局势,操练一支水师,咱们便再交手吧!”
此时的泉文祚,虽然在雍博荣、李玉鉴手中数次吃瘪,如今甚至连辽东城都丢了。
但他却依旧没有产生什么颓败之感,依旧那般意气风华,甚至心中还隐隐期待着下次领军与二人再次交手,一决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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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辽东城外,大军营地之中。
刚刚得胜而归的辽西精锐,聚集于大营校场。
辽东府库之中的金银布帛被尽数搬出,明晃晃地摆在这里。
辽西将士训练精锐,此时财货当前,却依旧挺胸昂立,队列未动,保持着秩序。但看向面前堆放着的这些赏赐,却还是不由闪过激动之色。
身穿龙纹甲胄的李玉鉴,此时在众亲兵的簇拥之下,缓缓来到军前。
“参见燕王殿下!”众将士齐齐行礼,朗声高喝道。
李玉鉴扫视着眼前众将士,抬起手中马鞭,一指眼前堆积如山的金银布帛,朗声道:
“这些,都是伱们应得的!”
为君者,当言而有信。
说要将辽东城中府库的财货尽数赐予将士,便全部赐予,绝不含糊!
此言一出,军中大小将校眼中陡然炙热起来,皆是难掩心中的狂喜,齐声欢呼道:
“燕王殿下万岁!燕王殿下万岁!”
山呼万岁之声,振聋发聩,其中昂然肃杀之气冲天而起。
李玉鉴昂首受着众将士的山呼万岁之声,全然没有半点惶恐,等到将士们接连欢呼数声之后,方才抬手制止。
她右手一抬微微下压,示意众将士噤声。
这些骄兵悍将此时在李玉鉴面前顺从无比,只是这么一个手势,便顿时让数万大军的欢呼之声戛然而止。
“本王为你们算了个账,这次赏赐发下,一应金银布帛加起来,每人大概能得个五十两白银。”
辽东城府库之中,大概堆积了价值两百多万两银子的金银布帛,也难怪之前辽东都司之中的官员,有些舍不得发下赏赐。
李玉鉴继续高声喝道:
“这些钱,在辽西能买四十亩田,外加一头牛。而在北平,这钱只能买二十亩。”
“置办下这些家业之后,你们没成家的还要娶妻,成了家的则要生娃养娃。日后的家庭开支,妻子衣裳首饰,孩子读书,都要钱。”
“所以你们觉得,这五十两够多吗?”
校场之上,众将士愣住,讷讷地不知该如何回答。
片刻之后,不知是谁大着胆子,高声喊道:
“这么算来是不够的,要是殿下您再赏赐五十两最好!”
此言一出,一群骄兵悍将竟然咧嘴一笑,一个个点头应是,巴不得再有一份赏赐。
李玉鉴见状,当即喝道:
“好,赏赐本王准备着呢!”
“高句丽政局有变,正是我大梁将士洗刷耻辱之机。本王只问你们,可敢用战功来换?”
之前的战事刚刚结束,大军休整尚且没有半月。按理来说,此时听闻再次用兵的命令,士气应该急剧下降才是。
可锦州惨案,是所有辽西将士的血海深仇,出兵攻打高句丽,本就buff加身。
再加上入辽东以来不过两月,大军连战连捷,军功、赏赐颇多,又被李玉鉴一番话所鼓动,此时士气竟然不降反涨,越发高昂起来。
众将士此时,纷纷朗声回应道:
“自然敢!敢问殿下的赏赐,可曾备足了?”
“锦州血仇,不共戴天,愿随殿下继续攻打高句丽!”
“誓要攻破柳京,献高句丽酋首于天阙!”
“战!战!战!”
李玉鉴双眼明亮,出腰间佩剑,抬剑斜指高句丽王都柳京的方向,厉声喝道:
“那就继续用兵,报我锦州之仇!”
常人难以看到的视线之中,那象征着亲王之尊的四爪蟒龙气运异象,此时汇聚军中杀伐之气,那尊荣气度之中更添三分凌厉肃杀。
其威势,便宛若那大日凌空,煌煌不可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