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惠茹一声悲鸣,扑向倒下去的何大虎。“大哥,大哥。”刘惠茹声嘶力竭地叫着。
何大虎的额头被枪托砸了一个大口子,立刻血流满面。刘惠茹一声迭一声地叫着,但何大虎兀自昏迷不醒。那个喽兵又一次举起枪托,向何大虎砸去。刘惠茹情知不好,马上用身体护住何大虎。在枪托就要落下来的一刹那,青衣大汉大喝了一声:“住手!”
那个喽兵赶紧收手,就是这样,枪托仍乘着惯力碰到了刘惠茹的后背。刘惠茹是以必被枪托砸中的心理来护住何大虎的,待枪托轻轻地落在自己身上,她心里松了一口气。忽听青衣大汉问:“王二,谁让你下手打人?”
“大当家的,他出言顶撞你。”那个用枪托打昏何大虎的那个喽兵回答道。
“可我并没有让你下死手打他。二当家的,王二是你带的人,你看怎么处理?”青衣大汉道。
二当家的俗称顶天梁。二当家的一般来说都是文武全行,大当家的一般不出马,全是二当家的指挥和带头冲锋。今天的事有些特殊,故此大当家的亲自出马。紫金山的二当家的是个满脸络腮胡的三十多岁的大汉,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让人望而生畏。他站起来道:“水香,把王二押出去,打三十军棍。”水香是管理土匪内部安全职务的匪职。
水香应声答是,命两个喽兵把王二拖了出去。王二被拖出去不久,外边就传来了打军棍和吃痛哎哟的声音。聚义厅里,何大虎仍然没醒,刘惠茹用手帕给他捂住额头止血。“秧子房管事,这两个肉票交给你了。不要让他们出事,如果出了问题,就拿你试问。”大当家的吩咐道。
从那混乱的两拨人群里走出一个瘦小枯干的人答道:“大当家的,肉票交给我,你就瞧好吧。”说完,又从人群中走出两个喽兵,出了大门,不一会取来一副担架。两个喽兵把何大虎放在担架上,抬起担架朝门外走去,秧子房管事命令刘惠茹跟在担架后面。本来那两个喽兵要抬走何大虎时,刘惠茹要加以阻拦,她担心他们要对何大虎不利。还没等她行动,那个瘦小枯干的人让她跟着担架走,正好随她所愿,所以刘惠茹跟着担架出了聚义厅。
刘惠茹随着担架来到聚义厅右边后面那排平房。这排平房有十多间房,只在左侧一处开门。进了门来,房中间是走廊,两边分开许多间屋子。走到接近尽头时,俩喽兵把担架抬进一个开着门的屋子里。刘惠茹紧跟着也要进去,那个瘦小枯干的人阻拦道:“你是那边那个屋。”
刘惠茹抗议道:“我要去照顾他,他还在昏迷,他的额头还在出血,没有人照顾哪成?”
“我们已经给他请了大夫,医生会把他治好的。”那个瘦小枯干的人回道。
“医生只能给他疗伤,他伤的挺重,我能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刘惠茹强调她留下来的理由。
秧子房管事想了想说:“那你就先留下来,看看我们是怎样给他医治。”
刘惠茹想的很多,只有她才是唯一的肉票,何大虎和梁三都没有钱,不具备当肉票的条件。但何大虎替她强出头,也是很危险的,也是很容易丧命的。这些土匪杀人如麻,绝对不在乎再多杀几个人。所以,目前他不能与何大虎分开,因为他们俩是相互依存的。但是现在俩人应当如何生存下去,那是最为棘手的问题。就在刘惠茹冥思苦想的当口,一个背着药箱的人进了来。他给已被放在炕上的何大虎把了把脉,拿出银针在何大虎左手小指接近指甲的地方扎了下去。没过片刻,何大虎醒了过来。刘惠茹喜忧参半,喜的是何大虎终于转危为安,忧的是传说的秧子房管事都是心狠手辣的人物,对于不是肉票的何大虎落在他手,有可能是九死一生。
大夫处理了何大虎额头上的伤口,然后用纱布给予了包扎。最后开了一个方子,交给了那个瘦小枯干的秧子房管事。秧子房管事把方子给了一个喽兵说:“你去按方抓药。”
喽兵答应一声拿起方子走了,室内只剩下秧子房管事和一个喽兵。现在刘惠茹安心多了,因为秧子房管事给何大虎抓药治伤,这就预示着何大虎的生命无虞。何大虎醒了之后一直没有说话,忽然,舔了一舔嘴唇说了一声:“水!”
刘惠茹对秧子房管事说:“这屋里没水,也没有喝水的家什,你是不是派人弄点水去呀!”
秧子房管事并未拒绝,而是吩咐小喽啰说:“你去找个碗,打点水来给他。”
小喽啰答应一声就出去了,不大一会儿就端来一碗凉水。刘惠茹接过水碗,自己坐在炕沿上,把何大虎的头抬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后端起碗来喂何大虎喝水。何大虎头破失血,口渴得厉害,这样喝起来比较困难。何大虎求刘惠茹帮他翻过身来,这样喝水就容易多了。刘惠茹放下碗,小心翼翼地把何大虎放平在炕上,站起身来帮何大虎翻身。这样,何大虎喝水就畅快多了,他足足喝了半碗水才满意地停下来。刘惠茹又帮何大虎翻过身来,安顿好他歇息。秧子房管事说:“既然你愿意照顾他,你就留在这屋吧。”对刘惠茹说完,命令小喽啰道:“把门锁上,我们走!”
秧子房管事和小喽啰一走,房间立刻安静了下来。刘惠茹说:“谢谢你,何大哥,若不是你出言相救,现在只能是我一人独对匪徒,其后果不敢想象。”
喝过水后,何大虎的状况好多了,眼睛又能放出光亮,他自己坐了起来。他说:“我听说,这伙土匪穷凶极恶,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如果肉票的家里到时不来赎人,头一次他们就割下肉票的耳朵送给肉票家里。如果家里再不送来赎金,他们就会割鼻断指来吓唬肉票家里。”
听到何大虎这么一说,刘惠茹觉得不寒而栗。刘惠茹知道,公爹被日本人抓走,自己又深陷匪巢,家里就没有了主事的人。即使紫金山派人通知,也没人会拿出钱来送上山。那么,她自己的前景就是割耳剜鼻断指。想到这里,刘惠茹不由得跌坐在炕上。何大虎似乎并未察觉,他继续说:“这伙强盗如果这样做还不得逞,最后只能撕票。尤其对女肉票,他们会使用各种方法折磨。先是大当家的来睡,大当家的腻了再交给二当家的。最后交给众小喽啰们。”
听到这里,刘惠茹不觉瑟瑟发抖。下意识地一下子扑到何大虎的怀里说:“你别说了,我怕,我害怕。”
何大虎此时抱个软玉满怀。他轻拍着刘惠茹说:“别怕,别怕!就是何大哥去死,我也要保全你!”
“大哥,只要你能帮我躲过这场灾难,让我怎样报答你都行。”刘惠茹发誓道。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小喽啰送来了饭菜。此时,刘惠茹早已饥肠辘辘。俩人不再相依,他们拿起碗筷就吃。只一会儿,小喽啰拿来的饭菜就风卷残云般地没了。接着,小喽啰又端来两杯茶水,分别放在两个人的身旁。何大虎拿起茶杯一饮而尽,刘惠茹也端起茶杯喝了两口,觉得不解渴又喝了两口。何大虎看看刘惠茹喝的只剩茶底儿,忙说:“我有些头晕,不好,不好。你别喝那茶水了!”说完,何大虎就晕了过去。刘惠茹这时,也感到头晕,接着也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