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轻舟有些奇怪她的反应,他弯腰替她捡起筷子,脸上也有些忐忑不安:“怎么了?衿衿你不想嫁给我?”
说罢他站起身来,半跪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眸中满是阴翳的问道:“你还想离开我?”
“不是,只是有些突然,我高兴傻了。”
任衿衿连忙摇头,她贴近了他笑着说道:“可是,成婚要有三谁来写,难道是闻人义?”
她装作一副轻松的模样,不忍让他伤心难过,听到任衿衿的话,他将伏在她的腿上,脸上也带上柔和的笑意:“我来写,虽然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但是我不会让你受委屈。”
“闻人义说完后,我就在想,穿上红衣的衿衿,一定是这世上最美的姑娘,一想到这里,我就感觉,我的心都跳快了不少。”
“成婚后,你若是不喜欢这里,我们还可以去寻其他的住处,一切都依你,只要你别离开,我们能永远在一起,这样,我就会很开心。”
任衿衿低头只能看到谢轻舟的侧脸,她从未听他讲过这么多话,有些语无伦次,却带着万分欣喜,可是听在她的耳中,却是心在滴血。
“那,阿舟想几日后成婚?不如,三日后怎么样?”
他抬起头,目光看向她笑了出来:“这么等不及吗?不急,既然是件大事,总要慢慢准备的。”
任衿衿勾住他的脖子,撅起了嘴,用娇柔的声音说道:“可是,我想早点嫁给阿舟啊,好不好嘛。”
她的手在他的脖颈处打着圈圈,引得他气息都有些重,经不住她的撒娇,他点点头:“好,都依你。”
谢轻舟想,虽然时间有些紧,但不是难事,只是这喜服,不知道到时候他那一山洞的鲛人泪,来不来得及缀上了。
任衿衿让他站起身,撒着娇让他抱她去院子里,此夜月明,约莫是快到了十五的日子,月亮变得很圆,零散的星子落在夜色中,她握在他的怀中轻轻哼着不成调的歌谣。
“阿舟,你会永远喜欢我吧。”
她伸出手想要去够那颗星,另一手伸出将她的小手包裹住:“会,我会一直一直喜欢你。”
他将她抱在怀中,一只手搭在她的腰间:“世间万物都会迁移变换,但我对衿衿的喜爱,只会随着日升月落越来越深。”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少年的嗓音很好听,不似最先开始遇到时,带着一股虚伪的温润,如今他也有了在乎的人,抛开所有的身份,犹如最纯真的少年人一般,将满腔的爱意全部倾诉给他的姑娘听。
她忍着泪水,听他念着这一首诗,湖面吹来轻柔的风,将二人垂下的发丝交缠在一起。
次日清晨,谢轻舟留了信给任衿衿,说他去采买东西了,任衿衿掏出瓷瓶服下一粒药,她走到铜镜前,看着自己不是太好的脸色,双手在上面狠狠的揉搓了下,这才露出血色。
曾经,她很怕死,所以宁可用别人的命来换她的命,可是没想到,最后她爱上了谢轻舟,如今倒是要用自己这个烂命来救他了。
“不知道明年,罗湾的神水节,还能不能看到我挂上的花笺呢?”
她呢喃了下,只是觉得好遗憾,她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做完,还没有教会谢轻舟什么是爱,最后的最后,终归也只是一抔黄土归了天。
戌时,谢轻舟从外面回来,还说这几日要跟她分开睡,她不开心的问他为什么,少年红了脸说道:“我问了人间的媒人,他们说,新婚夫妻成婚前,是不能见面的,不然不吉利。”
“你还信这个?”
任衿衿看着他的模样,上前揉搓了他的脸,他倒是越来越可爱了,以前那个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杀的谢轻舟呢?
“我虽然不喜欢被规矩束缚,但是事关你,我还是想遵守的,衿衿,我只觉得,你跟我在一起,委屈了你,我不是什么名门正派,是个魔,能得到你的喜欢,我已经觉得三生有幸了。”
一根手指抵住了他的唇,他看到任衿衿摇了摇头:“阿舟,不要妄自菲薄,你在我心中,就是天下第一好第一好的男人。”
“是我最喜欢最喜欢的阿舟。”
她说了两遍,第一好还有最喜欢,只恨这世间的词语太少,让她无法表达对他的爱。
“我知道。”
谢轻舟凑过去,稳住了她的唇,不过还是决定不受她诱惑,和她分了房,其实还有个最主要的原因,那就是他要写的聘书,暂时还不能给她看。
昏暗的灯光下,他的指尖滴滴答答的落入面前的一方砚台中,那里面是他早上出发前磨好的东海礁石粉,传说这粉末沾上墨水便会千年不散,饶是纸张被烧毁,字也不会不见。
而他的指尖血中混着他的灵力和魔气,这封聘书亦可以作为保护她的法器,他拿起一旁的笔,蘸取了一点红,在那张红底白纸上写下了一句话。
“衿衿吾妻,愿以吾之今生,虔诚迎娶,指血为墨,指骨为笔......”
那支笔,仔细看,竟像是一根骨头,谢轻舟想着在集市上,那媒人的话,要用最好,最珍贵的东西来迎娶自己的心爱之人。
可是他思来想去,都觉得没有什么珍贵之物能够配得上他的衿衿,于是他取了小指的骨头,魔是不怕疼的,骨头也可以再生,所以他做成了这支笔。
他没有珍贵的东西,唯有这份爱她的心,谢轻舟笑了下,缓缓写着,闻人义说了,他已经找到了根治衿衿的方法,这样他们就不用再跑去蓬莱仙岛。
但是最迟也要等到他们成婚后,等衿衿身体好了,他就去了结了帝辛,从此这世上就再也没有能够威胁他们安全的人了。
而另一旁的任衿衿,趴在床头,止不住的咳血,血落在脚踏上,她拿过帕子接住这血迹,闻人义不是说这药丸可以缓解她的症状吗?
她摸了摸自己的头,丝丝缕缕的头发被她的指尖带下,她伸出手看着自己指缝间的头发,感觉自己的手都皱了不少。
“不要,至少等阿舟看我穿上嫁衣的时候。”
她用手背擦着眼角的泪水,那方白色的帕子早已变得血红,任衿衿无声的哭着,再慢一点,她不想让谢轻舟看到她丑的样子,不想让他看到她腐烂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