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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

外面闹出的动静,终于让她打起了些精神。

他们买的小洋楼,有种闹中取静的滋味,生活便利,走不远处就是大路。

所以有点动静什么的,也听得清楚,大过年外面闹哄哄,夫妻俩也有些好奇。

江潮说出去看看啥情况。

几分钟后回来,跟他们解释,“陶松柏的事儿,外面已经传开了。

好些人惋惜感慨,这不趁下午时间,折了点元宝,带着冥币准备去路口那儿祭奠祭奠。”

这边习俗是年三十这天上坟拜祭。

大年初一烧纸钱祭奠什么的,怪不吉利。

但眼下情况特殊,周松柏污名解除,先前的成就也被人翻了出来。

老百姓心里愧疚外加崇拜的人不在少数,大家想做点什么,纯粹是自发性组织。

其实李红英也有这样的心思,但没好意思说,这不见孩子鼓励,也提议一起去外面缅怀一下。

她年轻时候折过花圈儿,现在手艺也没丢,正好这时节没鲜花儿,她做点纸花儿什么的,也好表表哀思。

说干就干,裁纸,弄点心,折花,准备香烛,等弄完这一切差不多已经八点了。

大年夜的晚上,外面炮仗声此起彼伏,时不时也有单响的,窜到黑缎子似的天空。

他们在路上碰到好些拎着篮子的人家。

沉默的气氛跟过年的喜庆格格不入,就连小孩子都不吵不闹,拎着花灯稳重走在前面。

大街上人比往常多,叶穗一开始还怕会有人来解散群众,毕竟这种属于封建迷信。

虽说已经破四旧,社会风气宽容,但眼下多人聚集,还是在大过年宣传‘封建糟粕’她还挺担心。

一路是碰到不少公安,但多数是维护秩序,防止着火,对他们烧纸烧香的行为没插一点手。

这倒奇了怪了,她不明白,小声问江潮怎么回事。

“对于这些前辈先烈,我们比百姓更加尊敬。

再说大家这是祭奠是缅怀,又不是宣扬迷信,只有百姓对先烈心存敬畏感激,咱们这个国家才会越变越好。”

叶穗想想,确实是这么回事,他们在路上,还碰到执勤的江耀安。

一打听才知道,下午他们周边公安就接到通知。

说要来这边维持秩序,看来上面对这种事心知肚明,也是允许的。

说话的功夫,一队公安带着几个喝醉酒闹事的人过去了。

江耀安有点幸灾乐祸,“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叶穗摇头。

“周铭干的事人尽皆知,不少义愤填膺的,借这次机会去他家门口烧香烧纸闹事,把窗户都砸了。

这些人里,有的人是想替英雄打抱不平,有的则是跟他有旧怨,那十年最乱的时候,他可没少作孽。

现在报应来了,大家群情激奋,把对他的怒气都发泄到住处。

不过他这房子也是不正规手段得来的。

后面还要作为不当资金收回。

再说人都被抓走了,拿房子发泄也没用,但老百姓们不管那么多,从下午到晚上,我们同事已经抓了好几批。

念在大家是太激动的份上,带回去教育教育也就放了。”

这不话音刚落,同事就喊他快点帮忙,看来又有人去捣乱了。

“不跟你们说了,晚上早点回去,我走了。”

男人戴上帽子跑远了。

叶穗喜笑颜开。

这是今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英雄沉冤得雪,坏人自食恶果,陈年往事终于到了清算的一天。

也不知道周放那小子现在咋样,虽说当爹做的孽,不该算到儿子身上,但那父子俩,也是一丘之貉。

有个满身罪孽的爹,他这辈子估计也出不头了。

叶穗肚子太大是弯不下腰,让江潮帮他烧了点纸,点了点香。

“先生,虽跟您素未谋面,也很遗憾以这种方式认识您,但凶手伏法,您也能安息了。”

江潮烧完纸,听出媳妇声音里的落寞,护着她腰。

“如果不是你跟玉州,真相估计都无法浮出水面,你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别难过了。”

叶穗点点头。

二人出来的目的完成,大冬天夜里还挺冷,这不就想打道回府。

但刚站直身子,正好对面一行人打了照面,胡光华扶着那家老爷子,跟她打招呼。

老人看着时不时窜向天上的鞭炮,以及随处可见的祭奠身影,暗暗擦去眼泪。

这老人的经历,她都打听清楚了,也是个枭雄般的存在,人虽老了,但气势不减,审视过她后,难得夸赞了句不错。

可能是因为她今天误打误撞解开了疑惑,老人家感激她吧,邀请她来家坐坐。

“不用了……”

这老人家也是个有脾气的,不等她拒绝就先走了。

胡光华也催她,“外面人想巴结他都没机会,老爷子这么看好你,你还往外推?

他家就在前面,一块儿过去拜访拜访。”

胡光华现在跟自家人没区别,更何况老人还是他干爹,人家都开口邀请了再不去,就有点不识好歹。

那就去呗,她肚子大走得慢,身边俩男人也迁就着她的速度。

胡光华今天心里百味杂陈,又开心又酸涩。

趁着前面人听不到他们谈话,小声问她还会什么机关。

他问完,江潮也竖起耳朵,看来好奇心不比别人少。

“传统榫卯结构的,大概会三十多种,鲁班锁种类多,像大小孔明锁、四季锁、十二方锁、正方锁、三三结、梅花锁我都会。

细数下来的话,大概三十二种,除了鲁班锁这些,其它几种我也会,怎么啦,你对挣钱不感兴趣,痴迷起机关术啦?”

胡光华脑袋都快摇成拨浪鼓了,他啥脑袋,还去幻想那个?

开始以为她能解开机关盒子,是侥幸,运气好。

实则不然,人家是实力跟运气并存啊。

“那玉州他……”

“在这上面,他可比你强得多,鲁班锁我教会了他一多半,但榫卯结构的,还没怎么学。

问这个是觉得我这个老师教得不好,想另请高明?”

“不不不!”胡光华这次手也用上了,开玩笑,去外面找老师?

哪个老师能有叶穗博学多才,哪个能比她见识更多!

认识她之前儿子是啥样?

如果让他跟在自己身边,骄纵着长大,那可比朱健还要混账。

现在每天到点练字儿,没事学习,就连这些常人不清楚的机关,都精通起来。

看来当初没走错棋,给儿子找了好去处。

跟人说着话,没多久就到了陶家。

估计知道他们要来,大门大开,叶穗还没进门,那俩中年人就极为激动地出来迎她。

而且他们的视线格外灼热,像要在她身上盯出个窟窿似的。

她有些紧张,那两人也意识到,他们的视线让客人不舒服,赶紧解释。

原来他们是照顾老爷子衣食的帮手。

知道了白天的事,也清楚她帮大忙了,就稍微热情激动了些。

她几乎是被前呼后拥迎进去的。

进屋儿后,胡玉州已经玩累,在摇椅上睡着了。

“坐!”叶穗还在打量屋里摆设,周遭环境时,老爷子已经开口了。

“火上不是温着汤吗?先给客人端过来,喝点也好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