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高跟声儿响起,主人像把愤怒情绪,全发泄在可怜鞋子上,一小段距离愣是让她走出铿锵气势。
一个穿着栗色大衣褐发碧眼的外国友人,不是本该离去的苏菲,又会是谁?
来人强忍怒气跟叶穗打了招呼。
随后怒视男人。
刚刚的谈话她全都听到了。
先前叶穗开玩笑要多留她一天,自己还有些犹豫。
德国人极其注重时间观念,让别的城市代表等他们,这是失礼行为。
但跟同伴商量后,大家也劝她多呆两天,跟新交的朋友散散心。
反正到下一个目的地也是休整和对方代表吃饭,不会谈判。
苏菲一想是那么回事,就推迟了行程。
叶穗说今天有好戏让她看,巧的是,自己也对华夏民族的文化感兴趣,谁知等来等去,等到一身的脏水!
来人出现后,赵玉庭头冒冷汗一屁股摔在地上。
刚刚叫嚣厉害的人,这会跟个鹌鹑似的打着哆嗦,再没先前面对叶穗时的跋扈。
他在国外呆那么多年,即使靠顽强意志,多年如一日的勤奋才爬到大学教授的位置。
但内心依旧自卑,加上国外种族歧视之风从没停止,长久的奴性跟自我轻贱,让他见到外国人就自发地害怕。
更何况还故意诬陷。
可不就心虚。
苏菲质问。
“给我看你房间我,拓印出的药方跟政府什么的规划,老娘学汉语花了两年。
用你们老话说,废什么忘吃什么东西才学会的,中国话就够难学了,老娘一个大字都不认识!
还写什么中药方子,你屎子盆扣我头上,你妈好意思?”
一阵输出让人一脸迷惑,叶穗稍微思考就弄明白了。
她的意思是,‘给我看你从我房间拓印出的东西’‘废寝忘食’‘屎盆子’‘你好意思吗?’
气得太狠说话都开始颠三倒四了。
“同志,别生气坐下我们说。”
走到这一步领导们得出面了,他得照顾国际友人面子,考虑两国关系,连声安抚。
现在快要真相大白。
叶穗放下照片,适时替自己解释,“前段时间闹腾厉害的五字圣贤道,抓走那么多人质,大家没忘吧?”
轻缓语调结束后室内气氛变得凝固。
谁能忘,怎么会忘!
那是公安系统的伤痛,死去的亲属,也是大家永远的遗憾。
这么一说倒提醒了他们,那场浩劫中面前这姑娘是唯一全身而退的。
“我跟苏菲女士只是私交,背地从不掺和国家大事,对方所拍照片的背景,是我替咱们公安家属,也就是这次不幸中另一个幸存者。
市卫生院上班的护士弄来治疗外伤的药膏,德国拜耳集团生产效果很好,你们要不信,去医院找冯飞打听打听。”
先前跟人对峙时的咄咄逼人不复存在。
看见曙光到来叶穗乘胜追击。
先前怀疑她是间谍,怀疑她买卖祖宗秘方的众人,在刚才就在惭愧。
眼下得知照片背后隐情,知道他们是为了公安家属,羞得抓耳挠腮。
说真的,在场公安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有不小的付出,但他们功劳全加在一起,都没人女同志一人多。
懊恼悔恨再看女同志默默垂泪,委屈要命但却不诉一声苦的可怜样儿。
把赵玉庭生吞活剥的心都有了。
局势尴尬之际,外面传来一阵喧嚣,从窗户往外看,见几个同事拦着一人。
可惜没拦下,审讯室木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
合叶跟插销飞出,姜黄色木门在一堆人的注视中,摇摇欲坠。
局长见新安的门坏了,脑袋瓜更疼,指着江潮老半天,憋出一句,“你小子疯了?”
江潮无视众人打量,朝那两位情报处的握手打招呼后,走到眼眶泛红的叶穗跟前,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我还想问你怎么回事!”
市局局长是江潮老领导,拉他到一边,“制度条例都吃狗肚子里了?不请自来还暴力闯入,你等着吃处分吧你!”
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动声色的男人,有朝一日竟也会违背纪律,硬闯进审讯室。
他既是公安又是副所,怎会不知道不合乎规矩?
他就是太着急了。
江潮脑袋上全都是汗,帽子下的板寸也都被汗水打湿,见叶穗没回应他,拉着气到跳脚的老领导问个清楚。
简单跟他解释过后,江潮才松了口气。
想要去问叶穗有没有事儿,却被早有戒备的贺佑拦住。
二人默默交锋,无声博弈。
事情已经水落石出,情报局其中那个年轻的,也面带愧色,朝她敬礼后握手同她道歉。
“我受点委屈没关系,那他呢?”
“跨国调查有些难度,加上时间过长,指证他盗卖药方有点困难,但他诬陷外交人员跟对社会有重大贡献的你,这是无法逃脱的。
到时候判罪会从这方面入手。”
情报处年长的同志清楚流程,跟她解释了一番。
国家不会冤枉任何一个有贡献同志,同样,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卖国求荣的人。
二人对话没瞒着赵玉庭,一听要被追究甚至要坐牢,他疯了。
“我享有外交豁免权!人身不受侵犯,不受逮捕或拘禁,驻在国司法机关不能对我进行诉讼程序、不能审判我、不作执行处分!”
此时什么体面,儒雅,风度,全都没了。
像个青虫似的在地上打滚挣扎,不断咆哮。
“抱歉,你在国外没有永久居住权,只有非移民签证,到时间还得重新签证,你现在户口还没注销,正应你所说,现在还是华夏人。
所以这片土地上的法律法规,你还是得遵守!”
是的,这也是他最害怕的,因为一旦住了监狱,有了犯罪记录,他就没那么容易出国了!
他不能放弃高人一等的生活。
不能!
“叶穗,我能单独跟你说两句话吗?”
叶穗看着丧家之犬般的男人,点点头。
大家看在她先前受的委屈上给了方便。
当然出去的人里面并不包括跟磐石似立着的江潮、贺佑。
用他们的话来说,这是保护。
室内安静后他乞求道,“叶穗,我账户上还有一万美金,只要你帮我跟那外国友人说两句好话,你们不追究我先前行为,这钱全都给你们!”
按现在中美汇率是一比一点六多。
要是接受了,妥妥就是个万元户。
但叶穗摇头拒绝。
“你死扒着我不放做什么?我进去了你是出气了,但连点补偿都没,人要现实点啊,你大费周章图什么!搞垮我,你就这么开心?”
这会没有外人,不需要装模作样。
纤细洁白手指擦掉眼泪,面露平静,“谁说我的目标,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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