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拖回研究所,傅苏敛把水管开到最大档,喷顾小念。
水流像鞭子,打在她原本就伤痕累累的残躯上。
偏偏她没力气躲,躺在水坑里,由傅苏敛把她冲洗干净。
秽物和她的血混杂在一起,在地上淌了一地,发出难闻的气味。
接着,傅苏敛像拖死狗一样,拽着她,把她带进了手术室。
她的四肢被铐上了锁链。
无影手术灯打在了她惨白的小脸上,映得她像一具没有感情,没有灵魂的泥塑似的。
顾小念眸光灰暗的看着傅苏敛。
“顾小念,这是你欠小夕的。”
“别用这种恶心的眼神看着我。”
傅苏敛连麻药也没给她打,就用手术刀,划破她的肌肤。
剧痛侵袭着顾小念的全部感官,她疼得要扭蜷起来,但四肢被铁锁牵制着,就连痛苦的挣扎,也是以最小的弧度。
她目光戚戚,疼到失声,用小得不能再小声的声音祈求,“拿走我的肾,就放了我吧。”
“哼。”傅苏敛眼神怨毒。
手术进行到中途,顾小念的未婚夫慕景墨进来了。
他拿起手术刀,和傅苏敛一块,切除顾小念的肾脏。
顾小念疼得心脏快要裂开了。
他们,明明都是她最为珍视的家人。
她甚至可以为他们付出一切!
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残忍!
从她第一天回傅家,她的哥哥们就认定她会抢走傅怀夕的位置,那还是个大冬天,就泼她冰水,骂她脏,让她跨火盆去晦气。
她多渴望家人啊。
她全都忍了下来。
她以为和家人在一起的生活才要开始,殊不知,是地狱!
他们对她,只有根深蒂固的偏见和仇视!
他们会当着她的面,把她精心准备的礼物丢进垃圾桶,却像舔狗一样,围着傅怀夕,为她献上礼物。
一直以来,她就像被关在了水晶球,只能透过那冰冷的玻璃,看着她那四个哥哥,和傅怀夕,一家人相亲相爱。
要是……
要是她还能活下来,能离开研究所。
她不要再去渴望那从来不属于她的亲情了。
她要做回从前的顾小念。
然而——
顾小念鲜活的肾已经被取下。
慕景墨却握着手术刀,划向了她的心口。
她失血过多,嘴唇开裂干涩,眼底发黑,视线虚浮的飘来飘去。
“你要干什么!?”傅苏敛难以置信的瞪着慕景墨。
“手术已经结束了!”
慕景墨当然知道,他俊美无双的面容泛着森寒冷意,像冰封了一座雪山。
“取走她的心脏。”
慕景墨平铺直叙,好似在谈论夜宵吃什么。
“她会死的!”傅苏敛握住慕景墨的手,不允许他继续接下去的手术。
“她配活下来吗?”慕景墨阴狠咬字。
“她那么作!她活下来,小夕早晚会被她害死!”
“不如留下她最有价值的心脏,封存起来,以后给小夕使用。”
心脏被挖走……她会死……
顾小念的眼皮轻轻扇动,她不想再求助,但她想活。
她这辈子,还没有好好的为自己活过。
她这短短的一生,全被她用去讨好她渴望而不得,虚无缥缈的可笑亲情。
“哥哥,救我……我不想死……”
顾小念的嘴唇微动,发出凄凉无声的求救。
傅苏敛冷冰的眼神的因她的痛苦松动,他的衣摆被顾小念抓住了。
慕景墨理性而又客观的补充了一句,“她这样,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不如,物尽其用。”
“物尽其用……”傅苏敛重复了一遍。
“哥哥……”顾小念绝望哀求。
傅苏敛松开了握着慕景墨的手,抓住了顾小念的手腕,用力把她的手指一根根扯走。
顾小念的手空落落的掉下。
傅苏敛转过了身,只留下一句,“景墨,手术你来做”就阔步要走出手术室。
“哥哥……”
顾小念用尽仅剩的力气,悲愤的喊了一声。
傅苏敛脚步一顿。
“呵。”漫无边际的寒气从顾小念的唇侧溢出,浓浓的,全是嘲讽……
手术结束,顾小念就死了。
她的灵魂从身体抽离。
她那具被掏空了心脏的血淋淋残破躯体,则被填进了,她在墙上挖出来的洞。
大约过了三个月,司夜骁坐在轮椅上来了。
他瘦削的身影历经风霜,俊美似谪仙的面容上覆盖着极地冰川。
他阴冷的目光里燃着偏执疯狂的火光。
他怎么会来?
为了讨好慕景墨,顾小念偷走司夜骁的文件,还听傅怀夕的话,引爆炸弹,害他失去双腿。
但他,从来没有责怪她半句。
可顾小念,就是避他如蛇蝎,把他当成洪水猛兽。
只因为他在她成为植物人期间,把她带回了家,悉心照顾,等她醒后,便让她当女朋友。
她不愿意,她和司夜骁只见过三次面,想法设法的和他闹。
那时,她还没有意识到,要是没有司夜骁……
她可能永远都会是个植物人。
她这辈子,不欠任何人,唯独辜负了,对她最好的司夜骁。
司夜骁的双手覆在冰冷的墙面上,上边有没有铺平的皱痕。
他用手扣挖着那些凸起,哪怕是被划得鲜血淋漓。
“司夜骁,你这个笨蛋!我已经死了!”
“就算你把我挖出来,也只是一具腐烂的尸体!”
“你走!我根本就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顾小念歇斯底里的嘶吼着,可他听不见。
他的手挖得能看出骨头,血肉混合,他把她腐烂的尸骸抱了出来。
他拥住她恐怖的尸身,力道大得能把她揉进骨血。
“念念,我带你回家。”
他低下头,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
当天晚上,天边悬挂一轮冷月。
研究院所在的海岛,沙滩上,立着很多根木桩子。
每根桩子上都捆了一个人。
除了顾小念的四个哥哥,傅怀夕,慕景墨,还捆了几个顾小念不认识的人。
她漂浮着灵体,看司夜骁拥着她的尸体,坐在甲板上,看最美的星星。
海水涨潮,转瞬,就淹过了木桩上的人的头顶。
那些人的嘴巴被布条堵住了。
死时,连一声音呜咽都发不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海水把自己淹没覆盖。
星星躲藏起来,天光光亮,司夜骁解开了船和码头相连的绳子。
海浪带着他们飘远。
朝霞漫天时,司夜骁抱着她,一起沉入海底……
“念念,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