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城门外有流民骚乱的消息后,王蒙立即命张合增派人手到南门,并不是为了与流民作战,只要求带好加固城门的圆木柱子等东西,防止流民破门而入。
王蒙自然知道,一旦流民冲进来,手中的这点兵根本就抵挡不住,所以只能是先顶住城门,然后自己临机决断。
众人迅速来到南门。王蒙和田丰来到城墙之上,衙役们呼喊了半天,有人已经看到王蒙站在城墙之上了,喧闹的人声才慢慢褪去。
王蒙找了几个领头的问清了闹事的原因,原来是这些人觉得昨天的那些土匪应该拉去斩首,毕竟他们祸害乡民,罪该万死,现在却迟迟不见官府的动静,便开始安耐不住了,觉得官府是在欺负他们,不为他们做主,才闹起来的。
既然知道百姓因为什么闹事,那对症下药即可。
王蒙缓缓说道:“你们既然能够来到高阳,就是对我王蒙的信任,这么多人也是对我们高阳的考验,至于如何处置这些土匪,我将会按照最有利于高阳的安危和百姓的饭碗着想,请你们相信我。如若不然,我也不会拼死与他们战斗来保护你们。若是能信得过我,那你们就跟着我一起建设一个新的高阳,你们都将会成为高阳的百姓,让你们有安身之所、有立命之本,不知道你们是否愿意?”
王蒙几句话就将流民的注意力转移到对自己的信任上,又绕到了为他们吃穿想办法上来,本来心就不是很齐,只不过想发泄一下憋闷情绪的流民,也瞬间跟着王蒙的想法绕过来了,在城下齐声高喊:“我们要吃饭,我们要穿衣……”
王蒙的威信空前高涨。
随后王蒙便将与田丰商议的计划简单的和百姓说了一下,给所有人画了一张能够实现的大饼,这下所有人都激动不已、信心满满。
县丞带领城中文吏,立即着手登记人口,挑选兵丁,按照半军事化的方式分拨人口,每一万人为一方,一千人为一队,一百人为一屯,十人为一伍,男女老少搭配的基本相当,统计下来,高阳县城除去原有的几万百姓,灾民又分出二十六方还多,加上县城原有百姓共计三十万人,这人口数量远远超过了一个县城的规模,甚至超过一个郡城了,从人口看王蒙俨然一个郡守。
随后便分配土地,之前县城旁边的土地自然是还归县城原有的百姓耕种,而新分配下来的人自然要由各自的方长、千夫长等领着开荒,并在自己的领地上建设草房,一边有安身之所,避风之地。
灾民每天日出便集结到分配给自己的土地上,天色晚了便回到城边休息,毕竟县府境内还不安全,而新的房子还没有搭建好。为了保证他们的安全也只能暂时这样安排。
虽然是冬天,但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有饭吃,有希望,就有奔头,各个争先恐后,因为王蒙有言在先,不论干什么,只要是出类拔萃都有奖赏,开荒种地、斩杀贼兵都能得到奖励,而得到奖励自然而然地位就会上升。
土地开荒卓有成效,亏得去年王蒙购买了不少粮食,再加上和张燕那里倒手得到的粮食,王蒙手中的钱粮还能够坚持大半年,这也让王蒙心中有了不小的底气,只要灾民不再大量涌入,坚持到明年粮食成熟也差不太多。
黄瑞和高览这边进展的也算可以,有些百十人的小土匪基本上看到来人招安,也都纷纷投降了,毕竟刀口舔血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的,绝大多数都是走投无论的灾民,自然还想念安稳的生活,现在既然官府不来追究他们的责任,还有饭吃,肯定都欣然愿往。
但人数稍微多一点的,对官府就不那么在意了,甚至还出言威胁,几次都差点动手,要不是高览几次展示手段,估计早就打起来了,这些出去的人也剩不下多少。
两个月的时间,高览和黄瑞基本上走遍了县府境内知道的大小山寨,还剩下十一个超过两百人的土匪没有投降,其中最大的一个近千人,声势浩大,极难应对。其他的不足百人的也有二十几个,这些当然都是看着那些打土匪的风向行事,不足为虑。
张合这边进展的就顺利多了,从灾民和高览招降来的土匪中一共挑选了七百多人的队伍,王蒙不敢要太多的军队,这些人都是不用干活的,是白吃饭,而且还要吃饱的,多了自己还没有那么大的实力来供养,现在看最多也就是一千人,等到明年要是能有个好收成,估计会好很多,到时候在扩充一下军队也不迟,现在能够维持住自己县里百姓安稳度日即可。
那些土匪也来王蒙这里抢过几次,吃了几次亏,也都不敢再造次,知道王蒙现在比以前厉害多了,最多的是到外县去抢,或者抢过路的人,日子也很难熬,王蒙和土匪之间维持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但王蒙深知,只要时间够用,最后赢的肯定是自己。
转眼间已经过了新年,可能是冬日了天寒地冻,灾民来的真的是不多,也可能有很多人都冻死饿死在路上了也未可知。
几个月过去,县城安然无事,所有的人都按照县府的安排,开始春耕,余下的劳动力就搭建房屋,修建水渠。
这天,王蒙正和田丰在田间巡察,突然哨兵来报,在城关处抓到一个过路的人,此人很像之前朝廷通缉犯许攸,特前来向大人禀报。
这是前些天朝廷传下来的通缉令,许攸串通冀州刺史王芬、沛国周旌等蓄意谋反,如今很多要犯都已缉拿归案,但主犯之一的许攸却始终不知下落,这才开始全面通缉。
之前黄巾乱局,这边兵荒马乱的,许攸并没有过来,现在世道稍微太平一些,便想着往北逃,路过了高阳县,没想到却被守城的哨兵发现了,给抓了起来。
王蒙和田丰立即赶回县府,刚一进县府,田丰立即跪倒在王蒙身前,王蒙一愣,立即扶起田丰问道:“先生所为何事?”。
田丰说道:“在下确实有个不情之请,刚才哨兵来报,抓到的人可能是许攸,这许攸当年搭救过我,在我辞官出走的时候,朝廷并不甘心,想拿我问罪,幸好有袁本初、许子远从中周旋,才让我安然脱困,今天如果真的是许攸,还请主公饶他一命,在下自当舍命相报。”
王蒙知道田丰是无奈之举才留在高阳,本来是有更好的去处的,如今要是真把许攸放了,还真算是让田丰欠了自己一个大人请,日后肯定能尽心竭力。
可许攸是朝廷通缉的犯人,一旦让别人知道了,那自己岂不是往火坑里跳吗?王蒙左右为难。
田丰哭着说道:“主公,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许攸的才能胜过在下十倍,此大才难得,还望主公三思。再者,许攸的真假主公说的算,如今的高阳县所有人都对主公惟命是从,这一点主公自是不必担忧,还望主公搭救许攸。”
王蒙心中本来就有所松动,至少对汉室的感情不是那么崇敬,只因为几个月前的洛阳之行,而如今许攸是朝廷通缉要犯,要是押解到朝廷,算是公事公办。如果将其放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坏处,但田丰既然替许攸求情,还不如将其放了,也算满足田丰一个愿望,以后事情要是败露了就直接说没认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王蒙便答应了田丰的请求,毕竟王蒙这样一个大摊子还是需要有人替他分忧的。
王蒙和田丰来到正堂,两个守卫正看着一人,田丰一眼便认出来了,此人正是许攸,便小声在王蒙耳边告诉了一声。
那两个守卫见王蒙来了,立即拿着通缉令展开在许攸的脸侧,让王蒙看得清楚,也想就此邀功。
王蒙看了看画样,又看了看许攸,许攸似有躲闪,但被两名守卫给困住了,动弹不得。
王蒙拿着画样看了半晌,说道:“这胡须看着不像,这人的胡须比画样上的卷曲许多,看来我们应该是抓错人了。”本来画样就都是画的主要特点,想找点不像的地方太容易了。
两个守卫还想辩解什么,王蒙打断他们的话继续说道:“虽然不是通缉犯,但念及你们尽忠守卫,还是给与奖励,你们到儁乂那里领功去吧。这人先留在这里。”
这两人听了非常高兴,立即退了出去。
待正堂就剩三人的时候,田丰立即上前握住许攸的手,哭着说道:“没想到在此遇见先生,知道先生有难我心急如焚,没想到竟能在此相遇,托我家主公的洪福,保得先生周全。”
许攸先是大吃一惊,后仔细一看,认出了田丰,便深深向王蒙和田丰行礼,说道:“二位高义,保全许某性命,在下当年也只是尽了绵薄之力,让先生能够顺利走脱,其中还有本初等人的功劳,在下之事不足挂齿。”
两人又客套几句话。
正堂外面往来人多,王蒙怕事情败露,便领着二人来到后院,着人给许攸洗漱一番,便备了饭食招待。
许攸洗漱一番,精神状态好了很多,看到王蒙准备的饭食也没有过多的谦让,便放开吃起来,看得出来这一路受了不少苦头,毕竟这方圆很大一片地方都缺衣少粮的,逃亡在外自然是更加难以保证。
吃着吃着许攸突然停了下来,放下手中的饭食,走出座位,躬身向王蒙行礼,说道:“在下自知才学有限,但大人胸襟坦荡,搭救之恩无以为报,在下愿为大人做囹圄之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