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白昼时间短很多,王天孝到文远大酒店的时候刚好五点半,天已经大黑了。
不同于山上晚上的静默和幽暗,城市里的夜晚虽然不如后世那般霓虹闪烁,却也因为通电,所以相对其他地方明亮很多。
文远大酒楼外围墙壁上安装了几个两千瓦的大灯,居高临下,将周围的道路,建筑和城市地面全部映得锃亮,仿佛是在白昼一般。
唉,什么时候我们山上才能通电呢。
王天孝羡慕地想着。
现在村里的电都没通,山上要通电就变得更艰难,估计最早也都到明年了。
只要有线路到了村里,哪怕是多出点钱,自己假设管道,都要今早将电送到山上去。
一个在现代社会生活了几十年的人,回到没有电的时代,即使再好的心态,还是会觉得有些地方不太方便。
将野物给了老张,正要上去找张文远说鹿血酒的事情,刚好碰到他来一楼,于是等他交代完事情,王天孝给他看了鹿血酒后,两人一起回到二楼。
在张文远的办公室坐定。
张文远含笑看着王天孝,观察了半天说,“老王,最近很辛苦?”
“为什么这么问?”王天孝也笑笑。
“你看看你一脸疲惫,黑眼圈都差点变成国宝了。”
王天孝这才苦笑道:“最近老婆生孩子,然后身边也有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发生,所以没休息好。”
“你可要当心身体啊,”张文远将腿搭在办公桌上,拿起一包烟,最近抽出一根,将烟盒丢给王天孝,“来一支?”
“算了,我不抽的。”王天孝摇摇头。
“偶尔来一支又没事,能解困乏,你活得这么小心干嘛呢,”张文远自己点燃烟,狠狠吸了一口,笑道:“男人嘛,就是要对自己好一些。”
王天孝想起后世有个广告词,好像也有这么一句话,顿时嘴角露出笑意。
“对了,上次你的给我鹿鞭……”张文远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已经被用了,人家很满意,你可是帮了我大忙了,我应该给你一些报酬的。”
王天孝摇摇头,“不用了,那东西是我送给你的,能有作用就好,”他手里把玩着张文远的烟盒,“再说,那东西也不是常有的,毕竟一只鹿也只有一个。”
“哈哈~这倒是。”
张文远爽朗地笑着,“老王,不知为何,每次看到你,我就觉得很放松,你身上有种让人很平静的感觉,你说这是为何?”
“有嘛?”王天孝不以为然,“我就是很普通一人,能得您这个大老板青睐,那是我的福气。”
“没有没有,我是说真的。”
张文远将抽完烟蒂压灭到搪瓷的烟灰缸里,长舒一口气,“那些鹿血酒就按照我们之前说的,一人一半收益。”
“嗯,可以的,”王天孝点点头,又补充道:“不过您要注意,鹿血是有保质期的,平时要注意存放在低温下,也不能放置太久。如果太久的话,效用就会大打折扣。”
张文艳笑笑,“老王,难道你认为,买这种酒的人,他真的需要的是鹿血酒的效用嘛?”
王天孝愣愣,转瞬就明白张文远的意思。
很多时候,那些大人物们,信心要比实际的能力更重要,他们或许只是想从例如鹿血酒这种东西身上获取哪怕一丢丢的能力,从而让自己在关键时刻不要显得太过没用。
完全是一种心理作用。
“还是有点实际效用的,尤其是对老年人和气血比较虚的人。”
“我知道,”张文远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笑道:“他们其实也知道。”
王天孝又笑笑。
“对了,上次说是每个月给我一公斤的鹿血,有没有问题?”
王天孝想了想现在自己有一大一小两只鹿,但是母鹿正在怀孕期间,不能抽取太多血,便说:“要看情况,一公斤不能满足的话,一斤应该没问题。你只需要给我一半的钱就好。”
张文远点点头,突然问道:“老王,你很需要钱嘛?”
王天孝愣愣,“为什么这么问?”
“感觉,”张文远笑道,“我总是觉得,以你的能力,应该不会是个很难赚到钱的人,在我看来,你完全可以用更轻松的方式赚钱。你大概是没看镜子吧,现在你的状态和我刚见到你的时候,仿佛老了一圈。”
王天孝愣了愣,他确实没有注意到这点,场站的光线不好,他也确实没有仔细照过镜子。
所谓旁观者清,张文远和他见面机会不多,所以才能更明确注意到这点。
应该是没错。
“我有个建议,你要不考虑下?”张文远又说。
王天孝立刻摇头,他知道张文远想说什么,笑了笑,“人各有志,可能我就更适合那种比较辛苦的事情吧。”
这回变成张文远愣了。
片刻,他苦笑道:“老王啊,你果然是个有趣而聪明的人。”
.
本来王天孝还想着去公安局看看他的刀子能领走了么,可时间实在太晚,所以只好再等下次。
他现在靴子里也有一把刀,但相比之前那把,实在差得太远。
天上地下。
他准备明日就去场站,想着万一路上再遇见什么东西,有刀更好防身。
但又一想,如今他有摩托车了,一百多公里路,也就是几个小时,完全可以走大路,不需要再去绕危险的小路了。
刀子反而就显得没那么重要。
摩托车驶出市区,省道上就几乎看不到人影了。
这个年代的路不像后世那么发达,几乎能通到每个村子,甚至每家每户的门口。
现在只有省道和国道才是柏油路,其他乡间的小道几乎都是土路或者石子路。
土路骑到上面坑坑洼洼,尘土飞扬,石子路则是颠簸不平,能把人心给震出来。
幸好,王家村朝北几里路就可以进入省道,相对平坦很多,路上又没有什么人和车流,他油门轰得便快了许多。
风吹拂着他的脸,阵阵刺骨的寒意,耳朵都冻得生疼,但他觉得有种另类的舒服。
王天孝回到镇上,又去卫生院顺道看看王天诚,也问问米小青后悔没,如果觉得不方便想换人,现在还来得及。
可刚走到医院门口,就刚好碰到米小青气鼓鼓地从里面走出来,因为太气了,甚至没有注意到擦身而过的王天孝。
“小青,你要去哪儿?”
王天孝急忙喊住米小青。
米小青茫然转身,看到王天孝,先是闪过一丝惊喜,很快又低下脑袋,喊了声“老板”,就不再说话了。
“你怎么了?你不是在病房吗?”王天孝又问。
米小青抬起头,低声说:“病房暂时不需要我,我就出来了。”
王天孝这才注意到米小青的右脸微微有点肿起,给隐隐约约能看到几个手指印。
“你被人打了?!”
王天孝万分意外,“谁打得你,告诉我,我去找他。”
“算了吧,”米小青欲言又止,最后却还是没说出来,“没什么,我没事的。”
王天孝看问不出个所以然,想了想,一把抓住米小青的手臂,朝病房走回去。
“走。我们去看看,谁动手打得人,我让你打回去。”
“算了,老板……”
米小青被王天孝一拉,惊得不知如何是好,她还想挣脱呢,可王天孝人高马大,又使劲拉着手臂,岂是她一个小姑娘能挣脱的。
她几乎是半拖半走被带向病房。
他一路上正被风吹得心里有些发冷,脸又有些发烫,想找个人发泄发泄呢,这是谁撞到刀口上了。
可当他刚转到病房门口的过道上,看到余小凤就站在过道里,他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家里人来了。
他原本想过家里人知道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但是没想到这么快,上午送到的人,下午家里人就知道了,这个年代又没有电话,是怎么做到的呢?
按理说,他们应该不知道才是。
原本他想即使家里人知道,已经是手术后,到时候也掀不起什么滔天巨浪。
可现在手术还没做,家里人都可以看到天诚腿的样子,估计都很难受,尤其是母亲估计能吓个半死。
王天孝看到余小凤,立刻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他放开米小青,让她找个暖和的地方先等等,他去解决这边的事情后再说。
那边,余小凤在王天孝出现的瞬间,也同样发现了王天孝,立刻闪身进了病房。
很快,里面传来椅子的挪动声,下一刻王天仁和王天义齐齐出现在门口。
都面带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