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豺一共有十一只。
除了前面三只,后面还有六只成年豺,两只幼小的豺崽子。
崽子看起来也就一两个月,跟在母豺身边,不同于成年豺的肃穆,小豺显得很快乐。
独耳警戒地观看会周围环境,确信没有危险,自己走过去对着狍子开始吃起来,而身后的白豺眼神温柔,看起来应该是独耳的配偶。
侧面的小豺则是眼神阴冷,它依然看着前方的方向,鼻子轻轻嗅了嗅,不知在想什么。
很快,独耳吃得差不多了,它退后几步让开位置,白豺和小豺立刻上去,对着狍子开始进餐。
白豺吃得很温柔,像个高贵的公主,而小豺则是狼吞虎咽,口中血水横流,不时还发出低沉的怒吼。
它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抓紧时间拼命吞咽和撕咬。
直到独耳低吼一声,它退走之前,也还扯了一口肉退在边上咀嚼着。
虽然它体型在在豺群中不占优势,但后面几个成年的豺也没有丝毫轻视它的意思,它们甚至微微低着脑袋,表示一定程度的示弱。
而小豺根本不看它们,它吃完口中的食物,继续望着前方。
风中,隐约有它永远忘记不了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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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或草原的人们,雪后容易患雪盲症。
患有这种病的人,因为长期在雪地里视物,导致眼睛被雪反射的紫外线等光线灼伤,时间久了眼睛就会疼,严重者还会发炎。
所以王天孝在路上追踪的时候,很注意对视力的保护,并且提醒王天信要注意,可谁知道王天信实在太兴奋,总是不把哥哥的话放在心上。
他对大山雪景处处好奇,结果很快眼睛就疼得要命,不住地掉眼泪。
“哥,我这是怎么了,我是要瞎了吗?”他揉了几下,发现没有用,紧张地问王天孝。
王天孝没好气的说,“还不都是你不听话,都给你说过好几遍了,你就是不信这个邪,怎么样,现在难受得不行了吧?”
“我错了我错了,那现在怎么办呢?”
王天孝很无奈,从怀里逃出蓝色的手帕,叠成一约莫两三公分的布条,缠在弟弟眼睛上。
“这里条件有限,就先用这个吧,你没有被伤得很严重,应该过一会就好了。”
“还要一会儿啊,”王天信焦急的说,“那一会我怎么打弹弓?”
“你这个样子还想打弹弓?你就不要想打别人了,只要保护好自己就行。”
“好吧。”
王天信懊丧地低下头。
王天孝看弟弟这个样子,他停住了脚步,继续走下去就要走进大山更深处了。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带着两只狗,有枪在身上,他进可攻退可守,应该可以自保。
但有弟弟这个拖油瓶在,他想快速追击地转移阵地就会变得很困难,而在大山里猎杀野兽,你变得困难,就可能预示着野兽杀死你,甚至吞吃你变得更简单。
吴文化虽然也是个壮汉,但蛮力在山里不一定完全管用。
王天孝决定在原地休息个把小时,如果王天信的眼睛还没有恢复,那就原地返回,不再去冒险深入。
他四处看看,在靠近山峰的位置,将雪穴挖出一个洞,和王天信暂时待在里面休息。
雪后的大山温度比下雪还要低,别看天上有太阳,完全是没有任何暖意。反而是阳光照射在雪地上,显得更加清冷。
一直行走还好,若是原地不动,身体很快就被零下二十度的低温浸透,可能会冻伤身体。
挖个雪穴是很常见的避风手段。
它就像一个小小的窑洞,短暂成为避风港。
吴文化说他不冷,便和两只狗子在外面守着,狗子会来回跑动,而且狗的抗冻能力要比人强很多。
“还冷吗?”
王天孝看王天信好像在打哆嗦。
王天信想说不冷,结果先打个喷嚏,鼻涕泡一下子吹了出来。
他尴尬地用手抹去,笑笑。
王天孝也笑了笑。
他的手帕还在王天信的眼睛上蒙着,也没办法给他擦,这个时代又没有纸巾。
“你眼睛怎样了?”
“好多了,还是哥你有办法。”
“嗯,这个一定要注意。我早早就跟你说过,在山里一定要尊重山里的规矩。打猎也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会真正死人。你不知道,每年都会有人死在大山里。”
王天孝想起前世自己几个殉职的同事,心里有点难受。
有些记忆前世其实都忘记了,但重生回来后,仿佛重新打开了记忆的盒子,那些记忆又重新回到意识里。
王天信这次没有质疑,认真地点点头。
“今天我们碰到的是蜜狗子,而且是在远程偷袭他们,你肯定觉得很简单,但事实上,如果正面碰到两只蜜狗子,你都不一定能干的过。它们本就是凶勐的食肉动物,不会因为体型小就变弱。”
王天孝摸着手里的枪,“你想想刚才那只狍子,体重和体型都比蜜狗大很多倍,但依然很快就被蜜狗子围杀,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蜜狗子太勐?”
“不尽然,”王天孝微微一笑,“因为它们知道若是不能杀死狍子,它们就要继续饿肚子。在这样的冬天里,饿肚子就预示着死亡。”
“话说回来,蜜狗子要活,狍子也同样要活,它们看起来一个是捕食者,一个是受害者,但说到底都只是为了能活下去。”
王天孝看弟弟若有所思,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通过它们的事,你就应该明白大山的真实规则,那就是只为生存。
我们要在大山里打猎,也同样符合这个规则,因为我们干涉到了猎物们的生存,它们一定会拼命和我们反抗,兔子逼急了都会咬人,何况这些勐兽呢。”
王天信认真地点点头,轻声说,“我懂了,哥。”
“噢?”王天孝笑问,“你懂什么了?”
“你的意思是在大山里,一定要慎重对待猎物,因为我们只是获取一份肉或者皮毛,但对猎物们来说,却是关乎着生命。如果我们不全力以赴,那可能就会在和它们的斗争中败下阵来,而败阵就可能意味着死亡。”
王天孝欣慰地笑了。
这个弟弟,果然是个很聪明的人。
他已经领悟到自己话里行间的深层次含义,并且转变为自己的理解,这让他对将这个弟弟培养为一个正面向上,三观正的小伙子充满希望。
他现在就是一棵正在茁壮成长的小树,但凡有半分要长歪的迹象,只要自己勤加纠正,就能慢慢扶正。
让一个可能走向歪门邪道的年轻人变得可爱起来,这本身就是件很有意义的事情,何况这还个年轻人还是他弟弟。
“汪汪!”
“汪!”
雪洞外,两只狗子突然又叫了起来。
“怎么了,文化哥?”王天孝问道。
“不知道,大风和大黑突然变得激动,要不您出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