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快看、快看!”
吉行义之一脸期待地摆出“大”字的姿势,向其他人展示他身上的工作制服,还原地转了个圈。
“是是是……紫苑学园保安队的制服,那又怎样啊?”别府千寻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
影特战队的学生三人组约在了中庭吃午饭,刚好被巡逻路过的吉行义之撞见,便走过来和他们搭话。
“紫苑学园的制服,设计挺不错的,最起码能衬得出我的帅气。”吉行义之有些臭美地说,“这下我也是有正式工作的人了,终于可以告别靠兼职生活的日子。果然还是有个稳定的工作更好一些啊,光从薪资上来说这边也赚得更多些。”
“而且还是和你们在一个学校的,以后团队行动起来也方便得多。”他又说,“还有我跟你们说啊,紫苑学园的保安虽然不包住,但是其他福利待遇真的很不错诶!比如说……”
“啪”的一下,一只手重重地拍在了吉行义之的肩膀上。
出现在他身后的,是一脸和善的保安队长。
被人拖得远远的,吉行义之的嘴还没停:“不好意思了,各位!今天应该是没时间聚了,下午有个职员培训,晚上要参加迎新酒会……”
“吉行!上班摸鱼找学生聊天就算了,凭什么擅自认定有你的迎新会!?”保安队长气急败坏的声音接着传来。
“诶诶诶?!这种东西不应该是惯例的吗?以前看电视剧电影或者听毕业的前辈们说出来工作后的事都是这样的,我才会期待起来的,昨晚的时候……”
“你可闭嘴吧!”
看着吉行义之被拖走,近卫佑希摇头失笑:“看来以后要热闹起来了。”
“我却更期待另一场热闹呢。”别府千寻吃完最后一根脆章鱼肠,舔了舔嘴唇,“早乙女还是没来学校吗?”
“嗯,今天还是请假。”近卫佑希回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和这个有关系,最近那些个社团变得安分多了,最起码不会再趁着半夜用行为艺术宣传她们对偶像畸形的爱。”
陶阳却有不一样的看法:“又或者说是因为【门】消失的缘故吧,如果说【门】是能够扩散扭曲的根源,那么摧毁那东西之后,摆脱其影响的普通人也不会再采取极端行为了。”
“嗯……确实不能排除和【门】有关。”近卫佑希想了想,认为有这个可能。
就在这时,从实习大楼的方向,走来一个穿着运动装的女生,看见别府千寻便主动过来打招呼:“啊、千寻!部长叫我来跟你说……明天练习赛少一个人,你来替一下吧?”
“嗯?明天?”别府千寻想了想,随即答应了下来,“可以啊。”
看到别府千寻答应下来,女生脸上的笑容更盛:“那就说好了啊!今天放学顺便来练习一下呗!”
陶阳知道别府千寻运动神经相当不错。平日里经常到体育系社团串门。待那个女生走的远了些后,问:“一个练习赛,还要找你上场?”
“嗐,毕竟我们学校的女子篮球部很弱啊,今年招新也没什么人呢。”别府千寻漫不经心地耸耸肩,“就是因为部员不怎么够,所以我经常被叫去凑人数。”
近卫佑希一听这个情况便皱起眉头:“唔……这个问题不能忽视,在对女子篮球部的管理和协助方面……”
——学生会长一下子进入了工作状态。
一个被拉去参加篮球训练,一个每天都有学生会的工作要忙,只剩下陶阳放学后无所事事……
当然不可能无所事事,他还要努力学习呢。
在这个【虚假现实】里,陶阳因母亲去世的懊悔和自责,才完全改掉原来的不良习性,按照母亲生前的期望成为了一个热爱学习的好学生;
可如果这份虚假从未发生的话,如今陶阳真实的模样应该还是那个靠拳头以德服人的不良学生。
不过,即使陶阳现在已经认知到这份“虚假”,却依旧选择戴着这些年来一直戴着的“人格面具”生活。
不仅是因为他习惯了这样的自己,还因为他心底里并不否认那个“好学生自我”的存在,并与缓缓复苏的“野蛮的自我”逐渐融合。
——这样的变化是潜移默化的,连陶阳本人都没有明确的自觉。
在图书馆自学完,回家之前便打算到卢布朗去吃顿咖喱饭。
可当他来到四轩茶屋时,意外发现明明还在营业时间的卢布朗,却大门紧闭地挂着个临时休业的牌子。
“这老板当得……这么任性的吗?”陶阳嘀咕一句,在IV上给雨宫莲发了一条询问的消息,可一直是“未读”状态。
他想了想,反正来都来了,干脆去布雷迪诊所买些药品吧。
在领域里的冒险,布雷迪的药剂可是支撑团队长时间探索的必备品。特别是在于守门人的战斗中,那些药剂可谓是救命良药。
要说这些药唯一的缺点,就是……
它太贵了!
一次两次可能没什么感觉,可是一直使用下来,累计起来已是不小的开销。
影特战队的成员都是AA制购药的,陶阳生活费里省吃俭用存下来的积蓄都快被掏空了,他拉不下脸去找姐姐陶雨要钱,身为高中留学生的他又无法去找兼职来做。
“唉,还是得想办法赚点钱才行……要不跟莲说在他店里兼职?可是他那生意不像是能付得起工资的样子……”他自言自语着,走进了布雷迪诊所。
一进门,就看到了布雷迪和两个陌生人,以及随之而来的争执声——
“……都说了!你这里的经营状况很可疑啊,我们都接到过很多次居民的举报了,还有人提供线索说上个月抢劫便利店的外国人逃犯在你这里包扎过伤口……”
高声说话的是一个穿着警服的男性警员,他身旁还有个面色冷峻的女警员默不作声。
布雷迪还是那一副痞里痞气的样子,至少在气势上完全不落于警察,对着男警员回道:“上个月我确实给过一个非律宾人疗过伤……”
男警员当即大声打断:“那你就是承认你在协助犯罪活动的意思咯?”
“听人把话说完啊混蛋!那人进来这里之前我他妈的根本就不知道他奶娘的做了什么狗屁事!尽一个医生的本分而已,凭什么怪罪在我头上?!”布雷迪怒了。
男警员更是大怒:“我从刚才起就想说了!你这家伙……这是什么语气?跟警察说话居然这么嚣张!?我可是有权请你到署里一趟的!”
“喔?你有逮捕令吗?”布雷迪一点不怵,突然间说话流利得很,“根据《警察职务执行法》第2条第3项,若非基于与刑事诉讼相关的法律规定,不得违背当事人意愿,不得强迫前往警察署、派出所或驻在所回答问题……”
“这家伙……居然能背得出法律条文!”男警员当即大惊失色。
“过分了!老子看上去像是很蠢的样子吗?!”布雷迪感受到了强烈的冒犯。
这时候,那名一直没有言语的女警员注意到陶阳进来了,这才提醒同事说:“好了,不要吵了。”
男警员看到了陶阳,特别是看到陶阳身上的校服,脸色顿时缓和了不少。
他接着说道:“不管怎么说,你一个外国人在这里经营社区诊所,还是安分守己一些为好,别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布雷迪一点也不懂得什么叫“顺着台阶下”,不服气地杠了一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居然还会用成语?!”
“都说了看不起人也要给我有个限度!”
那男警员不再理会布雷迪,走近来对着陶阳说:“虽然我不喜欢对别人说三道四,但是这位小兄弟,你还是换家医院比较好,这种外国人医生靠不住……”
“我是炎国人。”陶阳插了一句。
男警员脸色微微一变,随后不快地哼了一声,率先走出门去了。
而另一个女警员从陶阳身边经过的时候,不着痕迹地瞥了陶阳一眼,眉头微微一挑,却很快将自己的神情异样掩藏好。
“芝谷前辈,快点走吧,咱们还要去下一个地方呢!”男警员在门口催促。
女警员没有应答,依旧不紧不慢地出了门。
陶阳也看了那女警员一眼——看男警员气势张扬的模样,他还以为那人才是领头的,没想到女警员才是前辈啊。
等到两名警察都离开后,布雷迪才对陶阳招呼道:“哟,你又来啦,又要买药?你们到底是去干了什么才会消耗这么大啊?”
——陶阳能进出领域的事情除了影特战队外,就还有个雨宫莲知道,对其他人则都是保密的。
“我们毕竟是刚觉醒的新手,太菜了实在是没办法。”陶阳随便两句话敷衍了过去,随后转移话题,“对了,刚刚那两个警察是……”
听陶阳问起来,布雷迪一点也不意外,撇了撇嘴说:“混蛋条子,还是歧视外国人的混蛋!”
他看了陶阳一眼,又道:“你也是外国人,应该懂……啊,你是有钱的炎国人来着,就算刚来这儿也没遭过什么罪吧,毕竟有钱就是大爷啊!”
“话也不是你这么说的吧,不是所有炎国人都是有钱人的。”陶阳翻了个白眼,“另外你说的我不是不懂,以前我在语言学校的时候……”
“那个……”一个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循声望去,却见诊所的角落里钻出一个瘦小的年轻女子。
布雷迪一拍脑袋:“啊,我差点忘了还有你这么个人呢。刚刚条子突然走进来问话,都怪那个男的太凶了,你才躲到一边去的吧。”
“是的,真不好意思……”年轻女子说话带着略显僵硬的口音,皮肤有些黝黑,明显也是名外国人。
“那个……我打工,就要迟到了。”她有些怯懦地说。
陶阳见状,便退后一步,对年轻女子做了个“请”的手势,说:“本来就是你先来的,你先请吧。”
于是,布雷迪先给年轻女子问诊。
这名女子显然只是名普通病人,而布雷迪虽然看着更像是极道,但却是一名真正的诊所医生——老实说连陶阳都差点忘了布雷迪还能给人普普通通地看病,只当是专门卖药剂的【道具屋】呢。
“喏,这些药拿回去按时服用,吃药了记得回来复诊,最重要的是注意休息,吃饭注重营养均衡。”布雷迪说着突然恶声恶气起来,“再他娘的随便吃饭团或者面包凑合、天天熬夜加班,浪费我的药,下次你再来我就打断你的腿!”
在旁边听着的陶阳差点喷出来:有你这么恐吓病人的么?!
年轻女子被吓了一大跳,主要是布雷迪颜值加成的威慑力非同一般,于是忙不急地连连点头:“知、知道了!我……我会跟其他打工的地方请假,好好休养的!”
顿了顿,她惴惴不安地问:“请问……一共多少钱?我没有国民保险……”
布雷迪拿笔书写用药期间的注意事项,头也不抬地说:“啊?诊疗费加药钱,一共一千五百円。”
年轻女子喜出望外,之后说了几句感谢的话,拿着药就走了。
“你这里还卖药的?”陶阳问,“不是只开处方,然后去药局拿药吗?”
“嘘……别声张,毕竟我也要赚钱吃饭的嘛,而且那些药有部分还是自制的……你懂的。”布雷迪说,“再说了……照她那情况,去药局拿药,没有国民保险,怎么也得花个四五千円吧。”
陶阳不由得多看了布雷迪一眼。
布雷迪则是长长地叹了口气:“刚刚那个女人,名叫‘阮梅’,安南人,24岁,现在还在语言学校学习……呵,说是学习,其实是以留学为名、来曰本打工的假留学生。”
他瞥了陶阳一眼:“你来留学之前也上过语言学校的吧?应该也有不少这样的同学?”
陶阳点点头。
在学校里,除了家境尚可、真正来曰本留学的人以外,八成以上来自其他的亚洲贫困国家。比如安南、尼伯尔、简埔寨等。
单拿安南来说,全国月平均收入不足三万円,可如果在曰本一个月能赚二十万的话,就相当于那边半年多的收入了,于是他们不惜负债也要来曰本。
这,就是他们的‘曰本梦’。
而对于这些假留学生的存在,国家和学校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因为这些人对于少子化导致基层劳动力缺失的曰本来说,是相当宝贵的“人材”——人形薪材之意,本就是用来“燃烧”的。
“梅的情况我了解过……她曰语学得还算不错,起码能够在便利店上班……那可是其他曰语说不利索的外国人都‘极为仰慕’的职场啊。”布雷迪说,“而便利店不排班的日子,她就去拉面店兼职服务员。下早班的话,还会到出租屋附近的一家食品工厂打包便当。”
陶阳听得都惊了:“同时打三份工?这绝对违反了留学生一周只能工作28小时的规定吧?”
布雷迪嗤笑一声:“如果一周就打28小时工,就算时薪一千円,一个月也就十万。除了学费和生活费,梅为了来日本还借了一百万的债,那样根本还不上钱。”
“而且她在安南的家里,还有五个兄弟姐妹,爸爸长年卧病在床,欠下的医药费五六年了都没有还清,妈妈只是个农民,最有希望的弟弟还要读书……为了家人,她只能拿命来拼。”他说。
陶阳听得心里觉得沉重,换位思考自己要是过着那样的生活,真是艰难得令人窒息。
“不过,有像梅那样遵纪守法、努力生活的人,就会有完全相反的、脑子锈透了想着不劳而获的混蛋。”布雷迪又说,“越来越多的外国人涌入曰本,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导致外国人犯罪增多。媒体记者又是烂屁眼的,刻意诱导舆论大肆报道,为此让整个外国人群体遭受了不少恶评,也令大多数怀着排外思想的曰本人对这个群体的偏见加深……于是,就出现了刚才的那种警察。”
“身为外国人,而且是个过得还算滋润的外国人,我实在见不惯这种事。而我能帮到他们的,就只有在他们生病受伤的时候,为他们减轻负担了。久而久之,这座小诊所在外国人圈子里传开了名气。社区里的居民因为我的相貌不敢接近,反倒是迎来了不少外籍病人。”他有些自嘲。
这下陶阳对布雷迪改观了不少——这个看上去凶恶的外国人医生,实际竟有着如此一副好心肠。
“好了,你不是来买药的吗?”布雷迪将话转到了正题上,“要什么?我给你准备准备。”
这次陶阳不敢买太多,主要还是钱包顶不住,不同种类一样一两瓶,挑挑拣拣的看得布雷迪直翻白眼。
默默对着陶阳打量了好一会儿,布雷迪忽然说道:“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
“交易?”陶阳愣了愣。
“事实上,我有些新药需要在影时间里试验一番。因为大哥说过你是可以信任的人,所以我打算找你帮忙。”布雷迪说道,“报酬嘛,除了钱之外额外附送一些药剂。只要做得好了,唯独对你还可以在购药的时候打更低的折扣……怎么样?”
陶阳心动了——这份“交易”对现在的他来说就是及时雨啊!
没有太多的犹豫,他很快就和布雷迪握手成交:“这份兼职,我干了!”
于此,羁绊结成——
『吾即是汝,汝亦为吾。』
『汝于此,获得崭新之因缘。』
『因缘者,即所谓破除诳言以求修正歧路之力。』
『吾、【皇帝】面具之初诞得浴祝福之风,为遨往真实,更添助力。』
L'EmpEREUR——布雷迪·爱德华兹(brady Edwards)!
布雷迪亦满意得笑了:“所以说……咱们都是外国人,就应该互帮互助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