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糖见傅良声又把《颐居记事》放在她手中,她便也欣然翻开了第一页。
‘二月十日晴,今日厨房的张妈从乡下回来,我真高兴她能回来,因着她的手艺是厨娘中最好的,我很喜欢她做的菜...’
文字间朴实无华,犹如那湖面,偶有波澜,但最后还是会归于平静,这果然是一本日记,记录的都是些琐碎的事,但读起来挺有趣的。
方糖又翻了几页,其中一页夹有一片泛黄的杏叶。
虽然在书中夹杏叶并不奇怪,但方糖自觉这画面似曾相识,对了,她记起来了,她在傅良声借给她的《外文鉴赏》里也看到过一片杏叶。
“思卿成瘾,求而不得。”方糖继而想起了这句话,便不由自主地低声喃语。
“什么?”似听到方糖有所言,但却未听清,所以傅良声下意识问了句。
方糖笑了笑,她指了指书中的杏叶说道,“我之前在你借给我的书中也曾看到过这种杏叶,而在那本书上,有人写下了‘思卿成瘾,求而不得’这句话。”
“思卿成瘾,求而不得?”傅良声品味着这句话的同时,也看着方糖的眼睛。
方糖没发现这点,只是继续轻声说道,“写下这句话的人也许是在单相思。”
傅良声哪会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他只是想着,还好他喜欢方糖,却并不是求而不得,他应该比这留下字句的人要好太多了,所以对于方糖的感情,他格外珍惜。
方糖又翻了几页,便阖上了《颐居记事》,把它放回到书架上。
透过窗户,她见天色已不早,便转身问傅良声,“我们现在回去吗?”因担心孩子,方糖还是觉得早些回潘家为好。
傅良声一来是知道方糖的顾虑,二来也是考虑到她的名声,既然自己是喜欢她的,也就更要尊重她,所以他顺着她的意思道,“好,我送你回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可只是刚出了院子,这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又让傅良声立即拉回了方糖。
“雨太大了,我们还是等会儿再走吧。”此时方糖已然淋湿,傅良声是怕她因此着凉,想着还是先让她回屋,擦拭一下再做打算。
若是有雨伞,两人也不至于这般狼狈,方糖见傅良声把外套脱下,遮到她头顶,反观他却不顾自己,其实他的身上也已经淋湿了大部分,所以方糖也同意傅良声,便立即跟着他又跑了回去。
拍了拍衣服上的水珠,方糖转身见傅良声已从屋里取出一毛巾。
“擦一下吧。”傅良声把毛巾递给方糖的同时,就这么不经意地一瞥,便见到她身上的衣裙因着湿透而紧贴了身子,这曲线毕露,让他不好直视,虽说眼前是喜欢的人,但出于礼貌,到底也是要避开视线的。
方糖并未发现傅良声的眼神是有意避开了她,她接过毛巾后,擦拭了一下自己的发丝,又递还给对方,此时雨水顺着屋檐落下,有越下越大之势,这让方糖不免有些苦恼。
“看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了。”纵然有阿香在,但方糖仍是担心方糯的孩子,可这天如此,她也是很无奈。
傅良声能听懂方糖的意思,她是在害怕今日不能回去,他想安慰她,告诉她这雨应该很快就会停了,可后来一想,这应该不是他心中所希望的那样吧,他倒是挺感谢这‘及时雨’不是么?
“我们先进去吧。”此时的风也大了,傅良声为避免方糖着凉,便想着待会儿让下人拿来几件女子所穿的衣服给方糖换上。
方糖已然双手抚臂,她被风吹的打了个哆嗦后,便也紧跟着傅良声进屋了。
傅家下人得傅良声吩咐便是赶紧去找女子所穿的衣服去了,傅良声阖上门后,便为方糖倒了杯热茶。
方糖道了声多谢后并没有立即喝下,她双手捧着茶杯,不由打量着这间屋子。
这处别院其实挺大的,因此房间也多,比如他们现在所处的其中一间,方糖以为应该是客房,虽是久无人住,但枕头被褥都是有的,也都颇为整洁干净。
而且这间客房也有书架,方糖捧着茶杯走了过去,突然很想知道傅良声来这别院住的是哪一间房。
“这屋子你住过么?”她看似随意问道。
傅良声并不住在这间房,因着它是最靠近前厅的,所以他不会选择住这里,他每次来,其实都住的是末尾的一间,这也一度让他的祖母傅老太太有所不解,但也没怎么管他就是了。
因此他摇头,“我不住这里。”他回答道。
方糖想想也是,也并不是有书架的地方,傅良声就一定住过,只是她真的免不了把书与他联系在一起,可能他给她的第一印象是暗藏着书卷气的。
此时下人敲门,傅良声回了声进来后,对方这才敢推门而入。
“公子,老太太的衣服不太适合这位小姐,所以小的擅作主张,把一丫头的衣服拿来了,您看?”
傅良声看了眼这丫头所穿的衣服,并不作表态,只径直问方糖,“这衣服可以吗?”
方糖定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还挑衣服,便微笑道,“多谢,这衣服就可以了,待我回去后,再把衣服洗好还给你。”
“小姐,您太客气了,这丫头的衣服可不值得您亲自洗,您能穿,穿的合身舒服,就是那丫头的福气了。”有眼力见的下人见傅良声对待方糖很不一般,也就哪敢还让方糖洗衣服,他其实刚刚已经把钱塞到了那丫头手中,就当是买了,也就并不用方糖再还回来,而且就算还,他也不敢要呀。
方糖是想把衣服再还回来的,可这傅家下人却说不用,所以她又看向傅良声,那眼神似在询问,也是在说‘这不妥当’的意思,可傅良声并没有回应她,但他也没附和那下人所说,只是让人出去后,才与方糖说道,“你把衣服给我就好。”傅良声是怕方糖一直惦记此事,也就还是让方糖把衣服‘还’回来。
方糖以为也可,便点头高兴地答应了。
可就在此时,她肚子里那敲着五脏府的声音响起,她是希望傅良声没听到,因为这实在是太尴尬了。
傅良声注意到了方糖窘迫的样子,他见她捂着肚子,便也有些懊恼。
“我都忘了,你还没吃饭,我让厨房去做些吧。”
想承认却没敢立即回应,方糖垂着脑袋瓜,只无声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