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生灵烬,山中闻鬼泣。莫问天子门,踏遍三途河。
“半月之前他去过洛阳?”只知秦夜泊离开了上党,从那之后便没有他的消息了。沐清歌手指敲在木案上,“洛阳哪里?”
“姬家。”罗影语调慵懒,又问道:“需要我去问出点什么吗?”
沐清歌摇头,她不清楚秦夜泊在教中发生的事情,可能让秦夜泊一个副教主直接做了甩手掌柜,还是感到略微诧异。
“那好吧。”罗影有些无奈,将刀收入鞘中,又问道:“听莹柯说,你见过他了?”
“是。”沐清歌没有否认,虽说这门主的位置,本该是罗影的,而罗影却是主动提出让给了沐清歌。
这大权,也不都是沐清歌的。
罗影神色担忧,“只是有句话我不知该说不该说。”
整整一日,秦夜泊未出房门,大多时间都是躺在床榻上闭目养神。昨夜,他与叶瀛月说的已经很清楚了,何况这叶瀛月也算得上机敏。
答应吴念的事情还没有丝毫进展,如今这扬州只有一个九坛,却不是他的心腹,身边仅仅是沈亦和祁景安二人,人手着实有些不够。
听吴念说,儿时吴雪性子内敛安静,只是这几年不知有什么改变,当年二人分离后,吴念打探过消息,这吴雪似是身在玲珑坊。
当时秦夜泊立即着人去打探这玲珑坊,却不想这玲珑坊也是赫赫有名的一个舞坊。秦夜泊阅历不浅,只是未关心过这种地方,因此对于玲珑坊,却是一无所知。
这江南一带,名门望族不在少数,这谁家老爷大寿,还是谁家有贵客登门,都得歌舞助兴一番,这玲珑坊便是为此存在的。
若是哪家的老爷公子,看上了这玲珑坊的姑娘,大可为她们赎身,这身价自然人不低。
至于秦夜泊有没有这些银两,他倒是丝毫不担心,这还有着祁景安,上次欠祁景安的银两也未还清,正所谓债多不愁,他也没有打算还。
玲珑坊在江南一带,可谓天助秦夜泊。如此想来,这吴雪的日子,过得比吴念好得多。
他需要静养段时间,也是闲来无事,不如再去打探打探吴雪下落。
也省的夜长梦多。
入了冬,这天似是一下冷了下来,风中带着寒气,当真是冷到了骨子中。扬州不比上党,湿绵的寒意不禁让祁景安打了个寒颤。
“少爷,有何吩咐?”管家现在祁景安的书桌前,恭敬问道。
祁景安身子斜倚在椅背上,瞟了一眼账本,道:“入冬了,该备下碳火了,今年从倒是比往年都冷了许多。”
管家点点头,答道:“都已经安排好了,不必太担心。”
这祁管家看上去四十上下的年纪,原本是跟着祁老爷的,后来宅院都给了祁景安,自然也就再跟着他了。这府里的事情,祁管家对于这祁府的了解,可是超过了祁景安。
“秦兄身子不适,该好好养一养,莫让沈亦觉得我亏待了他。”祁景安若有所思地看向外面,秦夜泊信任他,他自然也不会辜负这份信任。
祁管家应了一声,这些事情本是他分内之事,即便祁景安不吩咐,他也不会亏待了秦夜泊和沈亦二人。
“沈大哥。”拦住沈亦的人正是叶瀛梅。“沈大哥,秦大哥怎么样?月儿也不同说,也不好去打扰他,所以只能来问沈大哥了。都怪我二人太冲动,才……”
言语之间透着一份自责与愧疚。
沈亦本来是心有不满,可这叶瀛梅这般,也让他有些不知如何开口,毕竟她又不是与自己毫无干系的人。
最后还是换了个回答:“过两日他去见一见那宋员外。”
“宋员外?”叶瀛梅自然是知道这宋员外是什么人物,对此人也是有几分敬重的。
“这几日秦兄和祁兄应该很少回府,有什么事情说给我便好。”
叶瀛梅愣了一下,随即又笑道:“那就麻烦沈大哥了。”
翌日一早,秦夜泊推开门,便是寒风刺骨。天色阴沉,不过是刚刚入冬,竟是这般冷。
祁景安在回廊尽头的亭子中温了酒,看见秦夜泊,便招手让他过来。
“当真是好兴致。”秦夜泊也豪不客气,直接坐到祁景安面前。
“这倒是不算什么,改日和祁景去那瘦西湖,温酒煮茶,那才叫好兴致。”祁景安取了酒,给自己倒满,问道:“秦兄可是有事?”
“走吧祁兄,去见一见那宋员外,那日收了请帖,没有不去的道理。若是他在招揽人手,你我先静观其变。”前天的事情早就和祁景安说了大概。
只是,这宋员外招揽人手,不知在准备什么。他上次到扬州的时候,还没有这宋员外。
祁景安知他在担心什么,放下手中的白玉箫,正色道:“你也不必太担心,这宋员外虽说来此不过两年的时间,却是名声极好。为人仗义,也肯待所谓的侠士如上宾。”
“江湖骗子可不少,也亏得他眼光毒辣,才选出不少精干之才,也有不少护院,都是他搭建擂台选出来的。”
“还有一事。”秦夜泊看了一眼正温着的酒,有些心痒,也只得别开目光,问道:“你我的背景,他不会查?”毕竟这二人又不是什么散人。
只怕宋员外会起疑心。
祁景安点头,“这不必担心,我在此地已久,只说是那祁公子的好友便好。”他在这里已经是很多年了,九坛主的身份也是无人知晓。
“如此甚好。”秦夜泊拿出请帖,在祁景安面前晃了晃,“风云楼,走吧。”
风云楼是宋员外名下的酒楼,二人来到此地时,临近晌午,这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酒楼伙计连忙上前,“二位这边还有位置。”说罢便要带二人过去。
秦夜泊拿出请帖交给那伙计。“宋员外可在?”
“哎呦。”那伙计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二位,楼上雅间,宋员外随后就到。”立马又冲另一个伙计道:“安排雅间。”
秦夜泊与祁景安对视一眼,跟随伙计到了楼上。
这风云楼临水而建,景致倒也独特。
未等多久,约摸四十岁上下的人推开房门,“久等了。”此人正是那擂台上坐着的宋员外。
秦夜泊与祁景安二人起身,“见过宋员外。”
宋员外一摆手,道:“何必多礼,坐。”随后让伙计上了酒菜。
一番寒暄之后,宋员外率先入了正题,问道:“不知二位可曾听过寒云教?”
此话一出,秦夜泊眼角跳了跳,寒云教,堪称这江湖中的第一魔教。凶名在外甚此鬼门。
只不过一个在江南,一个在中原之北。
难不成这宋员外要扳倒寒云教?根本是异想天开,莫说是他染灵教,哪怕是鬼门也未必能做,最好的结局就是斗一个两败俱伤。
宋员外见二人默不作声,缓声道:“此事要从长计议,可急不得半分,至少也是要等到开了春。”
“那员外如何从长计议,想必已经有了眉目吧?”秦夜泊对于这件事情,心中有了一个自己的打算,他要借助这件事情,为自己拉拢一个势力,一个足够颠倒教中几位长老权利的势力。
那宋员外淡淡一笑,对着秦夜泊摆了摆手,道:“哪里有什么眉目,老夫不过是替人招贤纳士罢了,真正想对付寒云教的,是清君门。”
清君门!
秦夜泊心中一惊,竟然是这个不见踪迹的势力,与慕容氏亡族有莫大的关系的势力。
若是说之前他还有理由推脱,如今确实推脱不得。苦苦寻找没有结果,而今机会摆在他面前,他岂能不去赌一把?
“那,需要夜泊做什么?”秦夜泊起身,对着宋员外行了一礼,道:“寒云教祸乱众生,本应除去,既然今日有人肯先要剿灭寒云教,身为七尺男儿岂有不参加之理?”
祁景安硬生生压下了心中的不解,笑道:“既然秦兄有志,那景安也不能落于人后。”
宋员外大笑了几声,心情极好,“若是二位还有朋友,也可到府上来。”这言下之意,指的自然是沈亦。
单单是寒云教三个字,便让许多人却步,而不惧这三个字的,自然是多多益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