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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纸上,咋一眼看去,像是画着一根长长的龙骨。

就像是随手涂鸦的东西。

可是,当左君墨接着往下看,看到龙骨周围。

那些一步步分解拆开来的图形结构时,他脸上的神色猛地变了下。

抬起头来,问询的目光看向杨若晴。

杨若晴正端起了茶碗,轻抿了一口茶。

示意他接着往下看。

左君墨收回目光,接着打量着手里的画纸。

纸上很大,上面画了大大小小很多的图形。

外行人看去,只觉得零零散散,不晓得是啥。

可在左君墨这个内行人的眼中,却是看得他瞳孔一阵接着一阵的收缩。

尤其是看到每一副图形边上,那一列列做了标注的文字。

虽然那字写的,真的好丑。

可是,比起文字的内容,再丑他也不在乎。

堂屋里,谁都没有说话。

都在等待左君墨看完画纸。

一双双目光落在左君墨的脸上。

他脸上的肌肉,轻轻抽搐着。

捏着画纸的手,也在轻轻颤抖。

就像手里捏着的,不是一张普通的画纸,而是一张生死判决书似的。

可那眼底的神芒,却越来越明亮,越来越炙热。

老耿伯和骆风棠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是一头雾水。

杨若晴却优哉游哉的抿着茶。

左君墨痴迷于这些机关设计,醉心于研制和改良农事用具。

那么,她送给他的这份礼品,他肯定喜欢。

图纸上,她画的是一架‘龙骨车’的图形。

以木板为槽,由一块块刮片组成。

利用链轮原理,大转轮带动小转轮,周而复始的翻转,刮水上行用以灌溉田地。

在抽水泵出现之前,广袤的农村田地里,它是最常见的灌溉工具。

可以说,在华夏农耕社会里。

各种吸水的工具中,龙骨车,是综合了前人智慧结晶。

最先进,最全面,也是应用最广泛的一种灌溉工具。

前世在农村呆过的那大半年,她观察过很多这些东西。

这会子派上了用场。

她把龙骨车画在图纸上,它的结构原理,也写的清楚明白。

虽然……字丑了点。

但她写出了龙骨车的优点。,相信内行的左君墨应该能看明白。

很快,左君墨炙热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指着手里的图纸,激动的问杨若晴:“杨姑娘,这图纸,你从何得来的?”

杨若晴笑了下:“我自己画的。”

“啊?”

左君墨惊得差点从凳子上滑下去。

这张让他有种醍醐灌顶之感的水车,竟然是眼前这小姑娘画的?

“这叫龙骨水车,用它来取水,只需把尾部架在水里。”

为了应正自己话语的真实性,杨若晴用手指头沾了一点茶水。

就着光滑的桌面轻轻画了起来,边画边解释。

“取水的时候,可以划动这里的划桨。也可以脚踩,还可以用畜力来带动……”

杨若晴画的从容,讲的利落。

左君墨听得认真,一副恍然大悟,却又如痴如醉的样子。

随着她有条不紊的话语,他的手指也跟着轻轻比划起来。

似乎在脑海里打制着这样一架龙骨水车。

等到她话音落下好一会儿,他才从自己的世界中走了出来。

再看杨若晴时,左君墨的眼底,除了炙热,更有一丝狂热的敬佩。

“是君墨眼拙,杨姑娘原来是同行,技艺远在我之上啊!”

左君墨站起身来,双手合揖,就要以同行间拜见前辈的礼仪来拜杨若晴。

她赶紧站起身让到一旁。

“左庄主的大礼我万万受不起,不瞒左庄主,我是个外行,只是看到你今日做的那筒车,有感而发就画了个龙骨车!”

杨若晴老脸不红的道。

不撒个谎说是自己有感而发的,回头左君墨还得使劲打听她是从哪里看来的呢。

可她的这个回答,让左君墨更诧了。

筒车,是他在翻阅了祖父和父亲生平留下的手札后。

再苦苦钻研了三个月,才做出来的。

这杨姑娘小小年纪,不过是看了一眼筒车,就能联想出这样更具优势的龙骨车。

实话说,他对自己设计的筒车,有诸多不满之处。

譬如,水流弱小了,风力不足,筒车便无法转动吸水。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

而此刻,看到龙骨水车,左君墨眼前一亮,之前的顾虑顿时烟消云散。

他神色复杂的打量着杨若晴。

暗叹她这方面的天赋,实在惊人!

若不是因为她是个女孩子,男女授受不亲,他都想要把她留下做关门弟子了!

左君墨好久才平息下内心的震惊和激动。

这时候,酒菜上来了。

“来,我们边吃边聊。”左君墨招呼着。

老耿伯问左君墨:“庄主,咋不见老夫人?”

左君墨微笑着道:“我娘没有吃夜饭的习惯,天未黑就上床歇息了。”

“哦。”老耿伯便不再多问。

左君墨端起面前的酒盅,跟骆风棠走了一圈。

“菜也吃了,酒也喝了,杨姑娘送的大礼,君墨也收了。”

“接下来,杨姑娘你们的来意,君墨洗耳恭听!”

左君墨面色染了一丝潮红,目光炯炯的道。

杨若晴放下了筷子,微微一笑。

“左庄主,实不相瞒,我家和李家村的李文财因为田地的事,惹了纠纷……”

接下来,杨若晴把田地契约纠纷的事儿,原原本本,详详细细的告诉了左君墨。

没有添油加醋,以一个冷静的旁观者的角度来说这件事。

末了,她补充道:“这田地纠纷,我原本是打算走衙门来赢回公道。”

“真契约在我们手里,李财主手里的那份,是伪造得。”

“官司能赢,可是,我担心李财主会暗地里搞小动作,让我们防不胜防。”

“听人说,湖光县左家庄的左庄主,是唯一让李财主忌惮的,我们这才冒昧找上了门,希望庄主能帮我们一把!”

她言辞恳求,态度真挚。

说完该说的,她便安安静静坐在一旁,静候左君墨的回应。

左君墨一直沉默而又认真的听着。

等到她话音落,他拿起面前的酒盅,轻饮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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