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娘子来看过慧娘一回,两人说了几句话,她便红着眼眶走了。
这日,慧娘把容容叫到床前,用气若游丝的声音道,“容容啊……如果,有一天我也不在了,你该怎么办呀?”
容容一愣,看着娘亲的脸,忽然鼻子一酸,吧嗒吧嗒掉下泪来,“不要啊……娘亲!不要……”
慧娘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抚道,“容容啊,你先别哭,听我说……”她的声音虽小,语气却反而轻松起来,“你呀!平时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吃饭、睡觉、修炼、绣花,一样都不能少。知道吗?还有,你喜欢的画画也不要落下。咳咳咳……”
听着娘亲的话,容容的眼泪渐渐收起。她扬起小脸,看着娘亲,脸上还挂着点点泪珠。
慧娘抬手,帮她把泪水擦去,道,“来,咳咳……你把空间里的银两拿出来,咱们清点一下!”
容容依言,从空间里把一袋子一袋子的银钱都拿出来。慧娘又让她从自己枕边抱出来一个小箱子,把里面的银钱也都拿了出来,放在一起清点。
这一点,容容大吃了一惊,光银两就有六百多两,此外还有好几锭金子。
慧娘也是惊讶,疑惑地问,“咳咳咳咳……怎么会有这么多?”
“有不少是那两个修士留下的。”容容想了想,如实道。
“好孩子,你真是长大了……咳咳咳咳……”慧娘缓了口气,指着小箱子,道,“你拿出来二百两,放回这里……还有咱们这个院子的房契,也放进去。剩下的这些,咳咳咳……你自己把它们收好。”
容容依言做了,只听娘亲又道,“这个箱子记得给你外公外婆,请他们照顾你,直到你拜入宗门,咳咳咳咳……以后,要靠你,替我孝顺他们了……”
容容闻言,眼眶又酸涩了起来。
“剩下的几百两,应该可以供你长大成人,但花一分就少一分,咳咳咳咳……容容,我……希望你能趁现在年纪还小,多学些本事,就算修仙不成,也可以平安地度过一生……咳咳咳咳……”
容容的眼里渐渐蓄满了泪水。
“花布坊的字据还在么?”
“在!”容容一伸手,放字据的小木盒出现在手心里。
慧娘缓缓抬手,摸了一下那个小木盒,“这个字据,你务必要保管好……咳咳咳……五娘子每年给咱们的分红,可以保你以后衣食无忧……”
“嗯……”容容收起小木盒,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
“那边的两口箱子里,是我给你做的衣服,咳咳咳咳……你收起来吧!”
容容走到墙边,也没多看,伸手一点,把箱子收进了空间里。
她转身回来,轻轻抱着娘亲干瘪的手,头枕在娘亲腿边。
“我脖子上有颗木珠,咳咳,你……替我摘下来……”
容容抬起头,伸手解下木珠,拿在手里。木珠上隐隐有清清的灵气传来,这灵气容容很熟悉,是凝神木的气息。
摘下木珠,慧娘的声音又弱了几分,连咳嗽的力气都没了,只缓缓道,“这……是你爹给我的,如今,便留给你吧!”
容容看着手里的珠子,这颗珠子跟她手腕上的珠子很像,不同的是,这颗木珠上刻着一个小小的慧字。容容不舍得戴,把珠子先放进了空间里。
“容容啊……我……可能要去天上找你爹爹去了……”慧娘的声音很轻。
泪水无法控制的流下,容容哽咽着,“不……不要……”
“傻孩子,世人总有一死的……我不能陪在你身边了,但是……我会一直在天上看着你的,希望能看到你长大,看到你每日都开开心心的……你别哭,答应娘亲,要万事小心,平安地长大……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拜入一个宗门,继续修炼……”
容容泪流满面,点头答应。
慧娘的气息越来越弱,容容趴在她手边,直到她气息全无……
天空阴沉,又飘起了牛毛般的细雨。
一阵微风拂过,吹得柳枝荡起,吹得雨水歪歪斜斜,吹得厚厚的云层开了又合……
容容一直趴在娘亲的手边,很久很久……
------
依照娘亲的遗愿,容容请人把她埋到了山里的那座山崖下。
山崖很高,衬得那两个土馒头小小的。
容容趴在土堆前哭了很久,才被外公带回了家。
外婆做了不少容容平时喜欢吃的东西,想让她开心些,但是那些东西吃在嘴里,怎么都没了以前的味道,容容只稍稍吃了几口就不吃了。
她把装着银两和房契的小箱子拿给二老,两人抚着箱子垂下泪来。
刘氏道,容容只管在家里住着,这笔钱她会替容容保管,将来等容容长大了,再还给她。
容容再三说不用,外婆还是坚持。容容只得由着她去了。
刘修文怕容容一个人住害怕,想让容容住在他们屋里,。但容容晚上还要修炼,于是就还住进了西厢。
以前住在西厢时,爹娘都在,很热闹。如今只剩下她一人,容容觉得连呼吸都是沉闷的。
但这里的被子和枕头上都还残留着淡淡的爹娘的味道,这味道让她心安。也只有闻着这味道,她才能安安稳稳地睡到天亮。
------
过了几日,容容便被外公领回学堂上学了。
学堂里,先生们知道了她家的事情,对她都格外和善。特别是教画画的付老先生,容容觉得他对自己简直就是“额外照顾”了。
回学堂第一日,散学后,容容就被付老先生留了下来。老先生捋着胡子问她,“前一阵子,你去县里的时候,有没有仔细观察山的形态呀?”那神情颇有些想考查她,又有点想看她出糗的样子。
容容不慌不忙地从随身的储物袋里拿出一叠画纸,往面前的桌子上一放,道,“这是那几日,我在空闲的时候画的,还请先生帮我看一看。”
付老先生看见那一叠画纸,惊讶地把眼睛瞪得老大,道,“嗯?没想到,你居然都画下来了!不错啊!挺用心!”
说着,拿起一张看起来。边看,还边对容容道,“来来来!你给我讲讲!这张画的是哪里?你为什么这么画呀?”
容容盯着那张画看了一会儿,一座红色的大山浮现在脑海里,“这是我路过朱山镇的时候画的,那里的山都是红色的,而且,山上都是大石头,很陡……”
容容一张一张给付老先生讲解着,付老先生听得频频点头,还不时跟容容讨论几句。
两人聊到天都黑了,他才把容容送回家。
亏得有付老先生的考查,让容容在这几个时辰里都没有想起伤心的事情。
自那日起,容容每日散学后,都去找付老先生。老先生带着她和其他的学子们一起,天气好的时候,就看远处的山、画山,天气不好的时候,就看学堂里的树、看石头,然后再画树、画石头。
那些山川,那些绿树,那些石头,似乎有着神奇的力量,让她的心情不再哀伤,让她的生活渐渐恢复了正常。
说起来,别看春天时旱情严重,但自从慧娘过世之后,平三镇的雨水就几乎没有断过,三天两头的下雨,有时还下得不小。
虽然下雨的天气不断,但容容最近出门却从不带伞。因为她发现,自己只要把手擎在头顶,稍稍动动意念,那些落下的雨滴便会如同碰到一个无形的罩子一样,纷纷避开她,落到别处去了。
容容觉得这样很有趣,便每每下雨时,都故意不带伞。
有一次,散学时,雨来得又大又急,小安和好几个孩子都没带伞,回不了家,容容便举着一只手,把他们一个个送回了家,大家都没有淋到一滴雨。
经此一事,她便在孩子们中间得了个“小雨仙”的外号。大家经常这么叫她,后来,就连有些先生也这么叫了。
自从知道了自己已经可以使用法术,容容很想找机会多多练习。但是,她每日除了上学,就是留在学堂画画,或者去花布坊绣花,几乎没有用到法术的机会。
最后,容容终于发现,帮外婆做饭是个可以练习法术的好机会。她可以用火球术帮外婆点火,用锐金术磨刀,再引水洗菜……简直不要太完美。
于是,只要一有时间,容容就溜进厨房,有时帮外婆洗菜,有时帮外婆烧水。为此,她还特地苦练了一阵子火球术,不因为别的,主要是她如今的灵气太过凝实,如果全力使出火球术,虽然不如娘亲的暗红色小火球那么厉害,但是烧得时间长一点,灶都会被熔化了,还怎么做饭?所以,不得已,她便想办法练习如何能减少灵力输出,让打出来的火球变小,甚至是变成一朵小火苗,只够点燃一根蜡烛或者几根稻草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容容的火球术竟然达到了可以忽大忽小,收放自如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