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孩子,你具体是哪里滴?”
知道我是同乡,荷娘语气又亲切了许多,直接放弃了官话,操着同父亲略有差异但很熟悉的方言问。
于是我索性也不用官话了,用家乡话回答:“我从小是在城里头长大滴,听我老汉说,是在雾江边上的一个叫望雾镇的地方,荷娘你晓得那个地方不?”
“望雾镇呐……”小小地抿了一口水,然后荷娘抬起头,“好像是没有听到过,我是蜀地中部成都那边的都安县人,没怎么去过雾江。也就回家和来这里的时候要坐船过去,但也没听说过望雾镇勒个地方。”
在问之前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所以她的回答没有让我有任何失落,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荷娘看见我不说话,有些急道:“啷个唠,你老汉也不清楚老家的情况迈?”
这话问得我有些尴尬,如实回答:“不瞒您说,我父亲出生在林国,因为一些原因,也只回去过一次,所以不太清楚状况。”
“哦……原来是愣么回事啊。”她没有深究是什么原因,沉吟了一会儿,“楞个,我过完新年,在元宵前,相公会陪我回娘家过节,到时候路过雾江,我帮你问一哈那个镇子的情况,你看要不要得。”
“不不不,哪里能还麻烦您,不行不行。而且小子我也不急着要晓得情况,只是今天刚好遇到了您就问一问,不用放在心上。”
荷娘伸手抓住我,脸上露出祥和的笑容,道:“哎呀,娃儿你客气啥子,本来我回家就要渡江,顺路的事嘛,有啥子麻不麻烦滴。再说唠,好不容易在外遇到个老乡,能帮的当然会帮。”
这种同乡之谊令我感动,当即眼眶起了雾,但我还是极力忍住,低声道:“谢谢,谢谢荷娘。”
这回荷娘没有推脱,端起水杯抿下一口后说道:“应该滴应该咧,而且我还得谢谢你们三个小娃娃。我相公在两个月前摆摊,其实是第一次,你们也是他的第一个顾客。在你们去之前,一直没开张,心里着急得很,生怕自己的心血得不到认可。”
“好在你们去了,给了他一个开门红,后来的生意不算红火,但也总算开始赚钱了。”
听完我了然,当即却卸下腰间挂着的一个香囊,抬手给荷娘看,道:“荷娘和叔叔做的香囊很精致,香料作用长,直到现在都还有香味散出,这段时间以来我也一直戴在身上。”
她接过去看了看,随后就还给我,笑道:“是吧,嘞些香囊虽然不大,但都是我相公拿出去卖的,所以我也十分用心,你喜欢就好。还有事吗,没事就不耽搁时间了,你们还要上街逛一会儿了吧。”
闻声我赶紧张口说:“还有一个问题,您听说过雾江宗吗?”
听到这个,荷娘神色明显的一愣,随后疑惑地点点头:“晓得倒是晓得,但它在三十几年前就不存在了,你怎么会知道呢?”
三十多年前就不存在了,那跟《巴蜀风俗志》上的说法倒是一致。
“偶然下从一位长辈那里听到这个门派,觉得很神秘,所以想多打听一些关于它的事情。”
“这样啊……”荷娘沉思一会儿,随后摇摇头,“我肯定是没有亲眼见过雾江宗的,晓得它还是从族里老人那里听故事得来。你要晓得,以前蜀地不像现在勒样太平,不少世代生活在那里的宗族并不服气朝廷的管理,所以常常会和官府爆发冲突,百姓无辜遭殃。”
“那时候不少武林门派都出过手,救助受难的百姓。听我族里长辈说,百年前雾江宗对我们一族就有过救族之恩,因此之后就特别关注它的动向。”
“咦……”说到这里,荷娘惊讶一声,看着我,“说来倒是巧了,雾江宗的最后一任宗主也……”
可她突然就停下来不继续说,神色变幻莫名,令我感到疑惑。
等待了几息时间,见荷娘还愣着,我尝试着唤道:“荷娘?”
“嗯?”这时她似乎回了神,可看我的眼神依旧有些恍惚。
“荷娘,您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这个样子让我有些担心。
慢慢摇头,她的脸色恢复平静,失笑道:“没得事没得事,就是突然想歪了,怪我不是多少字,同音就以为是一个字,你姓足各路,雾江宗主姓左耳陆,不一样不一样。”
我恍然地点点头,原来是误会了,而后便站起身,即使还想问点什么,但也觉得不该再逗留了。
“多谢荷娘,今天认识您很开心,那小子我就先走了。”
在我说话的时候,她也站起身来,送我到屋外,笑道:“那我就不留你了,有机会常来,我别的本事没有,给你衣服呀,屏风,帕子什么的绣些小花样还是可以的,免费哈,不要钱。”
“那小子谢谢荷娘,以后一定来。”我没有拒绝,说什么客气的话,要不然荷娘又得说一顿。
但心里肯定是想着以后就算来也得给钱,她可是绣满坊的高等绣娘,技艺是最好的了,这样的人做出来的绣品谁好意思免费拿呀。
“嗯,再见。”
“再见,荷娘。”
告别荷娘,等我走到第一个院子时,却碰见了李叔,“哎,李叔,您怎么在这里。”
他看见我后便走过来,笑着说道:“人有三急嘛,和荷娘聊完了?”
点点头,我跟在李叔身后上楼梯:“嗯,聊完了。李叔,她也是蜀州人哎,还是最繁华的成都那块的,有机会你们也可以互相认识认识。”
“哦?那还真是巧喽。不过我没什么眼光,对绣品没多大兴趣,恐怕会很少来这。”李叔走在前面,温和地道。
闻言我知道他误会了,于是连忙解释说:“李叔不是的,荷娘她遇见同乡的很高兴,说我是她在城里认识的第一个蜀人。”
掀开帘子,他示意我先进去,然后在后面道:“原来是这样,也对,离开家乡后的确很难碰见同乡的人,想回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们直接下去出楼,林伯父在外面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