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半响,我无奈地说:“你有什么想法吗,我想不到。”
张长乐摇头表示没有,沉声道:“只能让她自己慢慢去适应吧,年后她要和我们分开,并且这种情况恐怕要持续很久,至少和我是这样……”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和伯父张黎有过约定,一旦通过乡试和会试,就允许他去闯荡江湖。
而看张长乐目前的样子,依然是有此打算的。
一旦如此,天下之大,他外出游历,那时候就真不知道他们两兄妹何时能再相见了。
更难受的是,如果林青雨想他了,或者有什么急事要他回来,根本无法主动取得联系,只能被动地等待张长乐寄信回来。
这种情况对于我,对于盼姐来说也是一样,以后想要联系他,恐怕都难了。
至于张长乐能不能通过两场考试,我毫不怀疑他可以,并且不会花太长时间。
因此我突然认真地盯着他,道:“以后你出去了,一定要时常写信回来。”
张长乐的神情也变得正经,郑重点头,回答说:“我会的。”
……
申初,我和张长乐不作耽搁,背起书箱和包裹,锁好寓所的门,随即来到女院门口接林青雨。
到了那里,见身穿蓝衣的先生李云牵着林青雨,低头小声交代着路上小心的事情,以及安慰之类的话语。
看见我们俩过来,林青雨主动唤道:“表哥,路哥哥。”
我听得出来,她情绪还是有些低落,但此刻不宜再提卜盼的事。
于是我主动拿起放在她身旁的书箱,又把布包裹递给张长乐,随后笑着对她说:“走吧,估计伯父他们也快到了,回家过新年喽。”
说完飞给张长乐一个眼神,他瞬间领会,附和道:“过新年啊,最近几天可以开始备年货,置新衣了。青雨,到时候哥哥给你买。”
听见两位哥哥的话,林青雨深吸一口气,然后重新扬起开心的笑容,重重点头:“嗯!”
“先生,那青雨先走了。”
李云将她的手交给张长乐,温和地说:“去吧,三个小家伙,提前祝你们新年快乐,别的话相信你们也听腻了,但先生对你们的期望都是一样的。”
张长乐握住妹妹小手,笑着回应道:“先生好意我们领到了,您和仇先生回去的路上也要顺顺利利的。”
“你也有心了,时辰不早了,快去吧。”李云催促了一声。
于是我背起书箱,张长乐也将包裹斜跨在肩上。
“新年快乐,先生。”
走出学馆,巧合的是,我们刚好看见伯父他们从马车下来,还有我父亲也来了。
“父亲,母亲!”踮起脚招手,张长乐是有点都不含蓄,声音高亮。
随即就带着林青雨走上前去,我只好无奈地快步跟上。
不出意外,我看见伯母卫清漪嗔怪地瞪了他一下,但语气并无责备:“学馆面前大呼小叫的,也不害臊。”
“嘿嘿,我喊我爹娘天经地义,有什么害羞的。”亲昵地搂住她的小臂,张长乐嬉笑道。
卫清漪无奈地用食指点了下儿子的洁额,宠溺道:“你呀。”
“爹,娘。”林青雨也亲切地唤出声,走过去。
莲姨连忙双手迎上,笑呵呵道:“哎,我的雨儿,一个多月没见,又好看了不少。”
我将林青雨的书箱放在他们身边,然后走到父亲跟前,道:“父亲。”
他单手理了下我的衣裳,上下打量一番,满意道:“嗯,精神头好,有过新年的样子。”
我笑了笑,随后向其他四位长辈一一打招呼。
简单寒暄几句,张黎提议说:“走吧走吧,岁末将近,返乡和进城做买卖的人也多了起来,我们到城门口后就得下车步行,去姜姐的店里,时间还是比较紧的。”
众人称是,于是张长乐一家,林青雨一家以及我和父亲,各坐上一辆马车,共三辆,前前后后下山进城。
坐在车上,我和父亲相顾无言。
我不擅长临时地找话题聊天,但好像我就没有一次是单纯地和别人闲谈过。
但凡是我主动开口的时候,都是因为心里有疑惑问人家。
想着想着,我不免有些看不起自己了,总感觉是怀着功利心去结交朋友的。
这时我感受到马车的颠簸,身子没注意往一边倾斜,于是赶紧手撑在长坐上,思绪也由此被打断。
然后我就意识到自己再一次胡思乱想了,心思瞎飞,太过发散,都不知道要跑哪去。
“小心点。”
耳边传来父亲的提醒,我默默点头,重新坐好。
闲着也是闲着,我索性又问起他关于以前的事:“父亲,以前在奶奶家里,是怎样过元旦的?”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不假思索地道:“还能怎么过,几百年前林国和南国是一家,习俗都差不多的。只是林国经商繁荣,因此比较信财神爷,过年期间拜它拜得多。”
“即使这个节日,祖父也没有出面吗?”我不解地道。
以前在家里虽然对这些喜庆的节日没有概念,因为父母也不带我过,只知道满城红灯笼高挂,个个喜气盈门。
后来认识了张长乐及其父母,熟络了之后,就拉着我们一起过节。
太康九年我七岁,除夕是在张家渡过的,那一晚我才真正体会到何何为除夕守岁,新年岁旦,何为喜庆,何为年味。
后来我也知道了,夏族一年有四个最重要的节日,分别是新岁,清明,端午和中秋四节,也是家人齐聚一堂的日子。
“没有。”父亲还是摇头,“现在我已经记不清他长什么样了,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你娘也是,走了也就走了,都不知道托人写信回来。我对不起她,但你到底是她的骨肉。”
对此我无言以对,然后本能地想要回忆起母亲的面庞,却还是失败了。
不得不承认,我也和父亲一样,对自己亲人的印象也早已记忆模糊,这是后来记忆力变好所无法弥补的。
父亲叹息一声,又道:“以前不带你过节,还是又穷又忙。后来你娘离开,更没有心思庆祝节日。若不是你张伯父他们善良热情,恐怕我们家近几次过年会更加冷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