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南烟口中说的“他们”是谁,直到用饭结束,我也没能弄清楚。
在离开前,太后说要我们未正二刻时,再去后院广场集合,讲完最后一件事,便会走了。
没怎么歇息的林青雨,吃完饭后便有些犯困,走出伙房时都是打着哈欠的,眼角也湿了些雾气。
一旁的卜盼见状拍拍她的手臂,轻柔地道:“青雨,我们回去睡一会儿吧,下午恐怕太后也要你在旁边坐着呢。”
“嗯,好~哈~”就连回答,林青雨也是困意不断。
可见上午虽然没做什么,可一直待在可以说处于权力巅峰的太后身边,即使年幼,她也有着不小的压力。
张长乐摸了摸她的头,小声道:“那就赶快回去休憩一下。”
“表哥,路哥哥,再见。”
“待会见。”
于是我与张长乐目送两人牵手离开。
直到走回自己的寓所,张长乐腿下一软,双手撑在矮桌上,竟然直接瘫坐了下去。
我赶忙伸手去将他扶住,移到木凳上坐好,急忙问:“喂,张长乐,你怎么了,突然就倒了?”
这时我看见他原来不止是脚,就连双手都颤抖哆嗦,嘴唇发紫。
稚眉皱起,我立刻倒了杯水,也不递过去,而是直接放在他嘴前,道:“张嘴,喝水。”
倒是没有拒绝,张长乐听话地一股脑喝了下去,浑身抖得才没那么激烈。
“你到底怎么了,是身体突然不舒服?”我不解地问道。
他摇头否定,喉咙滚动了一下,才颤声后怕地说:“你是不知道,刚才那个黑衣女人南烟,一双紫色眼珠子看着我,太可怕了。”
“那个不叫可怕,而是奇异吧,毕竟……”
话还没说完,就被张长乐抓臂打断,眼神之中还带有惧色,道:“不,我不是说颜色,而是她那双眼睛,让我陷入了幻觉。”
“幻觉?”
我心里一惊,适才在饭桌上看见他那副呆滞模样,以为是失去了意识。
就像睡觉一样,如果不做梦,眼一闭一睁就过去了几个时辰。
可张长乐却说还产生了幻觉,这样的话,这南烟的诡异功法那就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他点点头,沉沉地呼吸了几口气,唇色才好上一些,说:“刚才我进入幻境,看见自身武功全失,还被一个身高十尺的高大巨人捏在手里。他越来越用力,我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被捏断成无数小节,浑身刺痛,胸闷窒息,脑子里好像在走马灯,把以前的事跑了个遍。”
“那种感觉太恐怖了,缓慢而又痛苦,仿佛过了无数年。”
我越听心里愈发地骇然,完全没有想到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他居然经历了如此可怕吓人的幻景。
可问题是那位南烟应该是第一次见到张长乐吧,为什么要这么针对他?
还是说她那能看穿人功力的法术没法控制,必须让目标意识陷入幻境?
不对,在观察张长乐之前,南烟也看了我,知道我是个练武奇才,可我却没有中幻术。
而且当时她眼瞳变色后,我也差点沦陷其中,她却主动抬手挡住了我的视线。
莫非,南烟是故意这样对张长乐的?
我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他听完后脸色愁苦,眉头紧锁,也不明白理由是什么。
“长乐,莫非你以前和她见过?”我提出一个推测。
张长乐脸上露出回忆的神态,沉吟了好一阵,最终摇摇头,否定道:“没有,我从小到大都还没走出过庆州城附近呢,那位姐姐显然也是从南都那边的,我怎么可能见过。”
“那她为什么这样对你?”我也不懂了。
叹了口气,他起身走到向床铺,边道:“不知道,还是修炼吧。”
脱鞋,上床,盘腿,打坐,一气呵成。
我哭笑不得,出口讲道:“喂,你最近怎么回事,这么勤奋,连晌午小憩都不放过。”
他没有睁眼,还保持着打坐的姿势,理所当然地说:“吾辈乃修炼中人,自当勤学苦练,小憩那就是偷懒。”
扯了扯嘴角,这种胡话鬼才相信。
以前就属他最会偷闲,得空时就抱着不重样的话本一直看,一直看,完全都不会腻的。
两个月前,张长乐竟然还把古往今来所有的关于武侠江湖的话本,小说,戏折等等读完了,一本不剩。
然后扬言要把其他的演义话本也买来全看了。
当时知道这个消息,我不得不佩服他的兴致和毅力,数以万计的书籍就这样被他看无遗漏。
而且其他方面还没有耽搁,在念书上,考得了秀才。修炼上,内力至今也比我深厚,更遑论身手了。
这样的人,才应该被叫作怪物吧。
“你的内力快要到化雾大成了吧。”我小声道。
这回张长乐不耐烦地张开双眼,颇为不爽地道:“路仁,你是不是故意来打扰我的,问东问西。”
嘿嘿一笑,我耸着肩膀乐道:“我可没有啊,就是好奇而已嘛。”
松腿下床,他冷哼一声,快步来到桌前重新坐下,脸上出现了我从未见过的一丝颓败。
“路仁,我现在很怀疑你是什么神仙转世,来这凡间渡劫的。为什么你修炼的时间明明比我迟了一年,可进展如此迅速,如今都快追上我了。”
闻言我心下了然,原来张长乐是看见我进步快速而产生了紧迫感,所以最近才这么不眠不休地打坐苦修。
没有开口回答,我自己都没搞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而要说是什么神仙转世,我感觉不如幻景中的那条龙靠谱。
这时他杵着桌面的右手伸出一根食指,神情认真无比地说:“倒不是我自夸,我可是天才,这是我师父收我为徒那天亲口说的。”
“可就算这样,你也能望我项背,所以你不是天才,而是怪物。”
我重重地将倒好的水放在他面前,皮笑肉不笑地道:“那为什么我不是比你还天才的天才?”
张长乐这下子被问住了,神情一愣,随后嬉笑着回答:“那不就是妖孽吗。”
“好啊,张长乐,你找打。”
我们两人嬉闹了一会儿,便各自上床,他最后还是打坐修炼了,我则是准备放松一下。
很快,屋外的滴漏发出声响,我顿时睁开眼。
未正时分到了。